夜之城。
或许更应该称之为不夜城。
灯红酒绿,即使天空已经转为一片漆黑,可四面高楼与桥梁所发出的光依旧将整个世界照得通明。不过嘈杂声并不响亮,在城中某块相对偏僻的街角,赛博朋克们所聚集的城边场所,无论何时都只是保持着那阵将死不活的气氛。
也不因为别的,只是那群随时有可能被义体夺去神志的疯子们,想要狂欢便就彻夜狂欢;只想找些电子毒品满足一时之欲便睡死街头也可随意;要想发泄情欲倒也不用区分早晚——歌声,嘘声,欢呼声,争吵声,枪声,呕吐声,呻吟声……在这里都能听见,在这里无时无刻都能够听见。
他们从不挑日子,更何况太阳的起落。
只是说幸运,这块“荒地”属于其中安静的那一类。
路边无家可归的底层流浪者裹着没有半点科技含量的棉衣躺在路的中央,也不管是否会有醉鬼路过在他那张须发原生的老脸上踹上一脚,墙边不时便见有面壁中的瘾君子,正以头抢壁许是在思考人生。转过街角,巷子里是一对男女正行欢愉,女人那带着紫色荧光的改造皮肤让她硕大的乳晕翻出一股悠悠的绿,和下体男人溢出的精液是同样的颜色。
跨过一个流浪汉熟睡的身体,法尔科隔着帽子挠了挠头,也算是终于是见到了落在路边的那间古旧风格浓郁的酒吧。
用一点小钱打发了站在门前的保安,也是见自己是生面孔才上前盘问。在夜之城开的这些店铺本就不存在什么合法非法一说,能够存在的也不过是能交得起税这一种情况。
不过入店后的景色,反倒是不如街边那样不堪入目,姑且还算是家正常营业的酒吧——柜台整齐,酒品齐全,皮质座位看着倒也还算干净。
帽檐下的眼睛甚至没有扫上第二圈,法尔科便寻到了今天自己所要摆放的目标。
在这环境中有些过于显眼了——那头斑斓的白发。
虽是在买醉,却不见背对自己的露西有什么过渡的醉意。只是趴在桌上,略微歪着身子,一手扶额,另一手把玩着小口径的酒杯。
法尔科的眉头皱了一下。新装义体的右手保险性地摸了摸心口处内袋里的名片,确认其还在那,才轻轻叹了口气,上前走去。
没有打招呼,直接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唤酒保上前,要了两瓶棕色的水啤,一瓶开了盖,放到嘴前抿了一口,另一瓶递到露西眼前,示意这瓶有他请客。
露西转过了头,却不抬眼。只是极小幅度地晃了晃手指,又一次拒绝了法尔科的好意。
他倒不在意,只是将酒瓶放回自己面前,转身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再次递上,这次露西拿了一根。
也至此,白发女性的动作也才变得不再那样僵硬,而是同样摸出了身上的火机,先是轻响一声引燃后递向了法尔科,为对方点起了香烟,再转身享受起自己手上这根。
烟头伸入蓝黄的火焰中,照得她白皙的脸泛着火光。就保持这个姿势,深深吸入了不知几口,等将火机关闭时,最初的香烟已去了一半的长度。
雪茄是那些上层老爷才能享受的佳品,但也没人规定廉价香烟不能像这样吸取。
法尔科看着她吐出一阵烟气,自己也默默又饮了一口酒,这才缓缓开口说出了两人今天的第一句对话。
“你也抽得越来越熟练了。”
“可惜,就是好像有些上瘾了。”
“……真不喝了?啤酒。”
“……不了,我喝这个。”将身旁不同于棕色瓶子的酒瓶拿进些,里面装液体透明,没有气泡。
“也是,不然你也没必要特意跑来这儿。”夜之城里还在坚持贩卖蒸馏酒的店铺,也已经屈指可数了。
“不过要是单纯想买醉,这或许确实是个更好的选择。”法尔科接着说。
“但喝着喝着,也越来越不容易醉了。和烟不一样呢。”
“你真的把碳酸类饮料都戒了?”
“嗯哼。”
两人不约而同地抽了一口烟,只是法尔科将烟吐出时明显带着一声叹息。烟雾缭过他的胡子尖梢,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露西略显呆滞的侧脸。想说些两人已经聊过多次的话题,但也正因如此,他实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法尔科,”最终却是露西先起了头,应是也看出了对方的心思那样。“你想琦薇吗?”她的身子略显摇摆,转头与对方对上了眼睛。
这次法尔科却在短暂地对视后选择了回避,金属义体敲在玻璃瓶上叮叮发出轻响。
“仔细想想,要论起来,她还能算我小半个师父。”露西接着说。“我想她了。”
“你不怪她?”
“怪吧……可能?但我还是想她了。”
“怎么会突然提到她?”
“不知道,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吧……不止是她,还有瑞贝卡,皮拉,曼恩,多莉欧——”
难得地见她嘴角扬起了些许弧度,但又立刻将脸埋入了臂弯里,闭上了眼,闷闷念着曾经伙伴的名字。
但唯独没有念出某人。
她在说出最后一个名字时长长地停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法尔科帮她接上。
沉默再一次笼罩了两人。
直到法尔科同样闭上了眼,深深呼吸了一个轮回,才掏出了内衬里的那张名片——他今天来本就是为了交给露西这个——抵在桌上推到了她的眼前。
“走了。”喝干一瓶啤酒,将烟头塞入另一瓶中泡熄。
“谢谢你,法尔科。”露西没有起身,甚至连眼都没有睁开。
不过男人还是迟迟没有离开,只是从吧台座椅上爬下,踌躇在原地,思考良久,才终于开口:
“夜之城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天都在想方设法地减轻自己的痛苦……所以我也不劝你了。”
“希望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吧。”这才压低了帽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露西也才终于将双眼微微睁开,模糊地望向桌上马尔科递来的名片。也没细看,只是伸手将它放入怀中。起身再从瓶中倒上一口酒,仰头喝完,因为高度酒精的刺激而咧着嘴,嘶嘶吐出一口气。
她打算再喝些,再喝些,也为了快些入梦。
——
夜之城是极少会落雪的。即使今天也不例外。
小步地踱在少有特色的街道,天空中飘下的是些许冰渣接近,零星得还算是肉眼可见。
深深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吹出的气息却甚至不足以形成白雾。露西将脖子向黄绿的外套中缩了缩,虽然对她来说这件衣服是过于宽大了些,但仅用作临时保暖也算说得过去。
可她还是觉得身体止不住地颤栗。是酒精刺激身体过后,只留下了浓郁的睡意及轻微的头痛,却提前透支了体内的热量,以至于在最初的燥热结束后,此时她反倒是手脚冰凉得厉害。
“嘶……嘶……”牙齿也在打着颤。可即使这样,她却也并不加快步伐,甚至是越走越慢,看着反着霓虹的地面,看四周高楼荧出的亮化,看远处巨型荧幕滚动播放的画面……
眼睛看着,余光扫着。恍惚间却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嗓音呼唤自己的名字。毫无生气的脸短暂发愣后抬起眼来,是看见街头立着一个与自己同样,身着黄绿外套的少年的背影,正奔跑着,蹦跳着,朝自己挥着手,邀请自己快些跟上——露西并看不清他的脸。
“大……”但却连从外套中伸出手,或是喊出他完整名字的片刻都没有经过,那少年的影子便越减越淡,最终重归虚无,在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杵在了原地,只觉得有些头晕。外套后背上,那行曾由她亲自写下的“边缘行者”词条若隐若现。
少年消失的地方,是一扇门,也就是露西此行的目的地。
没再多做犹豫,她便朝门走了去,没有理解性地敲响或是按铃,是略有些迫不及待似的,露西推门便进入了这间立在路旁,似是由超大型集装箱改造而成的建筑之中。
预料之中的昏暗,只有墙边被一片射灯照亮下的前台,和前台后正仰面躺在椅上享受超梦的店员。
刺眼的冷光照射下看不清对方的发色,只知道是一衣着暴露的女性,面色轻松,不带别的情感,应是在享受一场惬意的梦境。
房屋中的温度明显要比外界高上不少,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闷热了。
暖流立刻将身体包裹,也让她的身体本能性地放松了下来,本就有些眩晕的脑袋在此刻睡意更浓了。
好事,这就是她想要的。
两步上前,看桌上设有响铃,应是给来客使用唤醒店员的。轻拍两下,毫无科技含量的叮叮声在空旷的廊道里回想起来。
随着一道略显沉重的鼻息与呻吟,那女人先是伸手挠了挠额头,将留海撩起,这才收起了观看超梦的屏幕,从躺椅上蠕动着坐起。
半耷拉着眼睛自下而上望向露西,随意地打量了一圈,才开口说道:
“欢迎光临。”顺手从桌面拿起一只香烟放入嘴里。“是朋友介绍来的吗?”
“嗯,算吧。”
“想看点什么?”
“我自己。”
“……”正将火机凑近烟头的店员在听到露西的回答后动作停顿了一拍,眼睛向上挑起,这次看得更加认真了些。
“你是黑客?”点燃香烟,一边问着。
“不是的话,也不会来这里了。”
“呵,也是。”
“怎么?不做生意吗?”
“做。不过得先付钱。”
“可以。”
算是谈妥了。
等到账提示出现后,那店员便慵懒地从台后站起,将烟叼在嘴角,招了招手,示意露西跟她走。
一路虽然黑暗,但却多少能看清前路,直到两人进了一间相对宽敞的房间,店员才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给其中的电器通上了电。
首先亮起的,便是房间中央泛着绿色光泽的澡盆。
“我们不提供黑克服。你要是没有自备的话,就只能冰泳了。”
看着熟悉的潜入环境,露西显得没大所谓。
“没那个必要,我也更喜欢用冰池。”她已经走至房间靠墙的沙发边,开始着手脱去身上的衣物。
“啊,是吗。”
店员也没有做出过多的感叹,同样是熟练地启动了计算机,调试起了设备。
之后两人少有对话,包括露西将后脑接口上的假皮揭开时那女人也没多问些什么,只是迅速且熟练地帮她将脑机连接,请她入了池。
也是在潜入的前一刻,店员再次挑起了话头。
“我喜欢你衣服上的字。”指的是“边缘行者”。“很符合你现在要做的事。”
“……”露西小小地沉默了一下。
“喂,我说。”这次是她先提问。“为什么要把‘活超梦’称为‘黑客专属的毒品’?”
轮到店员沉默了。
“你以前做过‘活超梦’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
“什么都不懂,可真敢来啊。”她嘁笑一声,弹了弹烟灰,滑着椅子来到露西脸前。“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不如还是你自己体验来得更快。”
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不过出于不存在的人道主义提醒,”她又补充了一句。“最好别在里面呆太久。”
“你指现实世界?还是超梦世界?”
“两者都是。”
“……知道了。”
露西深深吸上一口气,又将身子向缸中沉了沉,寻找着相对舒服的姿势,缓缓闭上了眼。
她潜入了“自己”的世界。
——
“活超梦”,一种专属于黑客所享有的娱乐活动。
不同于将他人所见所感记录后编辑的普通超梦,“活超梦”其原理是黑客入侵“自己”的精神世界,从而在自己曾经记忆中遨游。或许其本质与超梦并无关联,但却由于最终所达到的效果同样为“在眼前浮现真实画面”,因此也被冠以“超梦”之名。
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活超梦”还更加接近,最原始的“梦”的概念——
喘息,温热的鼻息打在她的脸颊。与只能看到画面截然不同,这来自肢体的感官,对冷热触感的具现化,绝不是普通超梦所能给予的。
手掌捧着的脸肌肤发烫,舌尖尚且留在双方的口中,仅仅只有嘴唇相互接触,他的唇有些干,表面有些许的粗糙,可两相触碰后依旧是柔软与温暖。
世界并无想象中那般安静,身侧远处火箭升空的隆隆声即使相隔数里也听得清晰,但与之相比的,确是自己胸中那好似枯槁的心脏却在此刻更是迸出沉重的鼓点。
露西只觉得心中的悸动是那样的熟悉,带着点点的哀伤,和更多的是不舍与心灵深处情爱的翻涌。
触感,情绪,声音,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于真实,太过于怀念了。记忆,一切记忆的细节都在短暂的失神后涌入脑中。真就仿佛大梦初醒的人,需要给她些许时间回忆自己真实的人生那样。
这下接触的时间并不那样长,只是最普通地献上一吻,分开后,自己那因接吻而闭起的双眼才试探性地睁开,像是依旧害怕着什么一样——
她望见了,望见了那个皮肤黝黑,那时还略显稚嫩的少年的脸庞。绿色的霓虹映在他半边面庞,被自己捧在掌中的脸好似并不为自己突然的献吻而感到吃惊,自然睁开的那黝黑瞳孔中发散出的是坚定,是柔情,是不属于他年龄所有的成熟与沧桑。
“我只是……”露西突然觉得鼻头一酸,也不知这究竟是自己当时的心情,还是再次相逢后的欣喜。“不想让你死。”
语气却平静无比。
两人相望,天上的薄云好像也被登月的火箭所驱散,皓洁的月光终于毫无阻隔地照向了大地,世界都变得通透清晰。
这一次,是大卫吻了上去。
露西没有回避,也没有过渡地迎合。她此时猛地一个恍惚,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与前一刻突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自己此时才终于从梦中醒来。
梦中的内容被一如既往地抛至了脑后,仅仅留下了心底埋藏许久的情欲,与如同失而复得般欣喜的内心涌动。
“呼……呼嗯……”喘息变得沉重。少年有些过于主动的进攻却也没有轻易攻破露西的防线。对方无疑在这方面还是个新手,只会粗暴地将舌头侵入对方的口中,像是为了彰显其威武的一面而不断与她的舌相缠绵。
但露西并不讨厌这样,她甚至很高兴能在这时看到这位后辈展现出如此具有攻击性的一面——
不,或许已经不该将其视作后辈,或是幼稚的弟弟了。
“我不会死的。”到这时,大卫才回答了她。
大卫盘腿而坐,露西跪在他的身前,虽身材比少年更加高挑,此时的姿势也是自己占据高位,可那偏小的身躯在这一刻却分明处在上风,将那抹白发拥在怀中。
这是在月亮前,大卫向露西立下的誓言。
——
几乎是将大卫从天台拽回了房间,虽说欲火焚身,但倒还不至于就在露天的环境下渡过两人的初夜。
上一次来到露西家中还是两人初次相遇时。这里的布置并未产生什么明显的变化,墙壁上张贴着登月的宣传海报——再过几个小时,露西便会与大卫说出自己埋藏心中的梦想——以及卧室中依旧是那张足够两人翻滚的圆形床铺。
没有什么羞涩与收敛,在脚步踏入房间后的瞬间,走在前方的露西便一个转身再次吻上了少年的唇。大卫更是没有逃避,虽是头次尝试,但必须夸奖他的大胆与主动,在唇舌交锋间少有技巧,却凭着一腔热血与蛮劲不落下风。
不过还是难免吃了身高的亏。
依旧是由露西捧着他的脸,托着他的腮,像是引导一般调整着脚步,让两人的位置对调,接着稍作用力,将少年推至床上。
大卫摔了个踉跄,后背砸向闺床在窗外照入的月光下激起一阵尘埃,带着扑鼻的芬芳。
他本想就这么仰面朝天,等着佳人靠近。但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实在迫不及待,少年还是选择了撑起身体,看向依旧站在床边的她。
倒也没有眼神相交,只看对方弯下腰,侧方鬓角的发挡住了她的脸,就听到拉链的声响,大卫也才反应过来,也赶紧蹬下了自己脚上的鞋子。
运动鞋与皮靴几乎是同时落地,也不再多耽搁一秒,露西便也用膝盖着陆了床铺,朝上爬去。从床沿下方浮现的,紧身皮裤下的一抹雪白也落了上来,脚趾在床垫上压出一片凹陷,雪白剔透,好似这一刻不是月光照着她,而是那双脚正发出荧光温暖了月色。
到了这时,大卫也不打算再去被动地等待了。既然身子也已经撑起,索性也坐直起来。
吻毫无疑问是在交合前的万能前戏,随着舌与舌先一步的缠绵,唾液的交换也同样不断刺激着双方因性欲而紧绷的神经。
露西依旧是跪坐在他的身前,大卫却显得更加主动。两手并非环抱上露西纤细的腰身,而是先一步托住了她下侧大腿的上方,并逐步地向着臀部摸去。
或许手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光滑,臀腿那较为厚实的脂肪保护下肌肤传出的温度略显冰凉,大概也是自己带着点点汗水的火热掌心与其接触的缘故,毛孔的战栗也让这块柔软雪白的皮肤带上李些许无伤大雅的粗糙。
大卫当然不介意,这是原生的皮肤才能感受到的顶级质感,与那些经过皮肤改造,永远都是那么滑腻的妓女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嗯哈……唔嗯……哈~”接吻中沉重的喘息里开始夹杂呻吟,是由于少年攀在腿侧的手精确地探入了那块区域衣服的镂空处,将手深入,直接而准确地揉捏上了女孩松软的臀瓣。
大卫在这一刻脑中闪过两个念头,都是觉得有些稀奇——一是自己明明并无性交经验,连黄色超梦都甚少去看,但在此时好似却本能地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或是露西想要什么;二是这手中柔软的质感,明明露西时常健身,可即使此时将臀部肌肉收紧,也并不影响自己双手对这片部位的把玩。
“简直就像胸部一样。”他下意识地这样想,可这个想法刚冒出了,少年便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应该将这前戏更进一步了。
于是便主动地将双唇分离,让堵住对方呻吟的嘴移除,露西喉咙中发出的可爱声响变得越发清晰。但也并非彻底将嘴唇从对方身体上拿走,而是转了个弯,沿着女孩线条清晰的下颚曲线,吻上她的脖颈。借助体位的优势,他轻易地对着露西的颈部发起了进攻。女孩自然也是配合着扬起了头,伸长了脖子,将这块部位完全暴露在少年的唇齿之下,任由其嘬食,吮吸。
也是少年向前,女孩后仰。借此机会一个用力,翻身便两人位置呼唤,大卫将露西压在了身下。
她没有反抗,只是少有惊讶,惊讶于少年竟然如此大胆与主动。
心跳在胸中隆隆作响。都不需要再做过多的触碰,沉重的喘息随着露西胸口的起伏不断地向外冒出。大卫也一边发出闷哼,一边挺直身子,凭着肢体的蛮力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露西自然也是配合着他,相对于上衣来说,裤子的结构自然是要复杂上一些。是趁着大卫还在与自己的汗衫搏斗时,露西已经先一步把手伸向了她腰间紧系的腰带,同样是有些手忙脚乱,不那么熟练地帮他将皮带扣松开,助他将那早已膨胀至极的下体从布料的束缚中脱出。
至于她那低腰的裤装脱起来倒也方便,至于上身的连体皮衣,更是从颈前的拉链一路向下,拉链渡过胸前时明显感受到了些许的阻力,是她那对丰满的肉球几乎想要撑破这层外壳,但当拉链顺利向下延伸后,富有弹性的胸部立刻向着两侧张开——今天并不冷——可依旧还是好像有一阵汗水蒸腾形成的雾气从她的衣内冒出,雾气下若隐若现的是她那双乳之间雪白只能的肌肤。
大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拉链上方的部位。虽然他手上的动作很快,可也足够他认真看清,看清露西那其实以被自己无数次欣赏过的光洁肉体从黑色皮衣下脱出——锁骨,乳沟,腹部的线条,凹陷的肚脐,下体稀疏的毛发……
每一样都被他收在眼中,砸向他的心头。让他澎湃汹涌的心脏甚至在某一刻或许停跳了那么半拍。
自己明明没有使用斯安威斯坦,可时间却在眼前变得缓慢了下来。好像每一次呼吸间拉链的下滑都如蠕虫的蹒跚,虽是心急如焚,可那雪白肉体的呈现在他眼中还是太慢了。
但在现实中一切其实都那么迅速。
几乎是毫无停顿,连贯地将拉链敞开,露西更是配合着拉开本就已经敞开的胸前衣襟,将一对白兔彻底弹跳而出。
在往常的冰池潜入后,露西也从不会避讳自己身体的裸露,与站在池边眼神毫不躲闪直直望向自己身体的大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具裸体在大卫眼中并不那样陌生。
可真到此时,他内心意识到,这具身体在今夜是属于自己的时候,那美丽与妖娆的程度却莫名地又提高了不止一个程度。
虽说两人还未到彻底裸体,但关键的部位基本都以露出。大卫不想再等了,是又一次吻了上去。
这次他们十指相握,少年将女孩压在了床上。露西一如既往地闭上了眼,享受起了这一吻。
可这次的接吻同样不长久。大卫只是本能性地朝着脖颈吻去,去效仿着那些黄色超梦中的情节却笨拙地完成前戏。
露西或许也并没有什么丰富的经验,但她却明确地能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于是那只被扣住五指的手暗暗发力,告诉对方自己想要离开床面。
便也就由它去,不过露西也就顺势扶住了他的手腕,引导着他,让那还略带拘谨和无措的手摸上了自己一边的胸部。像是被那不同于臀瓣的,更加柔软的触感所惊讶到了,在触碰上的瞬间他的手反倒是往回缩了缩,可下一秒却又不可收拾地抓了上来,开始在那块丰满上随意地发泄指尖的欲火。
“呜哈!嗯……呜呜……”闷闷地尖叫着,原本还能紧贴床面身子也因为胸部的刺激而将腰身挺起。
或许是有些疼,不过露西并未对此做出任何抗议,也不在呻吟中掺杂半点话语,只是任由那饥渴的少年在自己的身体上肆虐,她相信,对方有分寸。
她知道,对方会有分寸。
手指攀上了自己肿胀坚挺的乳头,那里的敏感程度从来刺激起来都让露西感到欲罢不能。而对方胀大的下体也不断摩擦着自己跨间的细缝,带着明显皱褶的外皮与自己紧实的阴唇相摩擦,传来的快感更是一阵接着一阵从义体脊椎化成电流冲向大脑。
也是至此,大卫恐怕本来也不是个特别耐得住性子的人。前戏什么的点到为止便好了,他可没有打算在自己正式插入前就将女伴诱至高潮。
于是他直起了身,两人眼神相对,没有半个字的对话,像是在这一刻他们都将自己彻底托付给了对方。
大卫摆弄着自己的下体,对准了那早已泛滥的蜜穴,裸露的龟头终于抵上了随着喘息而不断开合的小口。
湿软,滑腻。几乎是没有费上什么功夫,那肿胀的龟头便滑入了对方浸湿的小穴。
虽是紧致无比,但由于各式身体润滑的关系,大卫下身进入的过程甚至可以用轻松来形容。
或许没人回去细究这些渗出的东西究竟是原生肉体所产生的,还是改造后的义体析出。但无论如何,那嗅觉不可闻的荷尔蒙气息不断从身体里涌出,随着汗液,爱液,一切东西都混杂着令两人无比兴奋的信息。
“呵啊……诶啊啊……”可露西依旧还是发出了些许不同于纯粹的快乐,而是夹杂些许痛苦的呻吟。那毕竟是异物对身体内部的入侵,在初期比起快乐,依旧还是需要对阴道被扩张撑开的痛苦做出些许忍耐。
也因此,她全身的肌肉也就这样收紧,双手靠上攥紧了床单,仰起头不再去看对方的眼睛。
可双腿却盘卷而上,交叉着箍住了大卫的后腰,像是担心对方看见自己这样的表情而打退堂鼓,又或许是催促他快些深入,没得再里一点。
“啊~哈啊~啊……”销魂的嗓音最终还是占到了绝对的上风。
到此时,露西才又一次睁开了眼。眼睑下明亮的半道虹光中带着晶莹,像是泪水,她眼角红色的妆容也因此被打湿,变得模糊无比。
她在哭吗?她痛苦吗?她开心吗?不知道,大卫看不出来。
她的表情是有些扭曲的,眉头锁着,末端却又向下撇去像是极力想要放松。那咧开的嘴唇下尖锐的犬齿如隐若现,嘴角不知是扬起还是落下,喉中的呻吟断断续续,甚至发出明显的颤抖,宛如啜泣那般。
只是唯独那眼神,却满是欣喜与柔情。让大卫为之一怔,不知为何也是一阵酸楚涌上了鼻头。
但此刻并不适合挥发哀伤。还是露西盘在他身后的双腿更加用力地向内紧了紧,鼓动着大卫开始来回顶收他的腰部,让那深入露西体内的东西开始抽插。
声音不再颤抖,露西撑起了身子,低下了头。视线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与对方的肉体之上。看着两人保持着同样节奏摇摆的身体,看着自己胸前那对上下波动的乳房,看大卫握在自己洁白腰部那皮肤黝黑的双手,看两人下体,自己跨间出入显现的那根棒。
快感,与真人做爱的快感,在身体中不断流淌,堆积在小腹,酸胀着后腰,酥麻起了头皮。
自己那头与眼眸同色的短发也变得有些乱了,发丝沾染汗液黏在脸颊丝丝发痒。
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自己与大卫的初夜,记忆中的那个夜晚,分毫不差。
唯一区别的,便是此时她的心情,与反映到脸上的表情。
极度的喜悦与悲伤在此时交织在一起。喜是终于与那少年再聚,悲是她心中清楚,这不过是一场梦。
而梦终究会醒,更别提,入梦之人知道自己所处梦中。
所以露西突然间好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摆出何种表情。在来之前,她一心只希望能再见到大卫一面,能再感受一次这位少年曾经带给自己的温暖。可真到了这时,她一下迷茫了。面对这虚幻的场景,无论体感多么真实,她的内心都始终再劝诫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恨自己,恨为什么不能就这样梦死。可她又怕,怕再一次经历——曼恩,多莉欧,琦薇,瑞贝卡,大卫……
何时该醒,自己究竟该不该回到曾经,从前的温暖,究竟是救赎,是怀念,还是将现有的伤痛割得更深。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所露出的是何种表情。或许也只是内心悲痛欲绝,迷茫无比,但在超梦中,大卫的眼中,自己依旧是初夜时那样享受愉悦的表情,机械地对自己行着房事。
假的,都是假的。
她觉得,一切都变得不再有意义了起来。结束吧,还是回到现实……回到那个他已不在的……
可正当露西已打算就此登出时,却又突然感受到了上身的一阵压力。记忆中本该醉心于初夜交欢的少年在这一刻好似突然改变了行动,伏下了身子,并未献吻,只是将头附在了自己耳畔。
露西或许也并不那样在意,可能只是自己的印象出现了错误,当晚大卫莫约也是做出了这一动作才是。
露西仍旧心有留念。虽打算登出,却也迟迟不能狠下这颗心,她的身体仍是想要再多感受片刻,就当是欺骗自己也好,再长一点——只希望这曾经的快乐能再长那么一点。
“别哭。”可就是这样一句耳边的呢喃,却如醍醐灌顶一般,让露西大脑瞬间变得一团混乱。
她很清楚,当时的大卫,一定没有与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并非记忆性质的回忆,而是由于义体改造和芯片植入的关系,夜之城所有居民的悲伤情绪几乎都处在极度被压抑的状态。除非内心的痛苦达到某一个极限,不然“眼泪”这一分泌物都绝不会从体内被造出。
而在那一晚,自己绝不可能流泪。
她开始飞速地思考,思考为何大卫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答案显而易见的,是露西此时心中的情感,直接影响了自己此时所露出的表情。
这本不应该是超梦能够做到的事,超梦就只应该是一场回忆,一次不能改变的回忆……
不能改变……吗?
她打算试一试。
活动手指,十分有趣的,她在入梦后始终只是根据本能去行动,就像普通超梦那样,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无法去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些不同的动作。
可真到了这时,她却明确地感受到,自己明明可以按照现有的意志自由活动。
但仅仅只是做出部分细微的动作,恐怕难免会使记忆因为默认修正而毫无变化,所以她需要做出一些事——一些本不属于这个时间应当发生,却也不会破坏此时快乐的事——
她嗅食着大卫身上的气味,是血与金属混杂的清香。原本攥住床单的手真的如自己所想要操控的那般动了起来,是两只同时摸上了大卫的肩膀——有些纤瘦,与自己最熟悉的那身壮硕非常的义体不同——一边顺着胳膊向下,扶上了他的手背,一边稍稍用力将他向上推起,引导着他重新回到跪坐的姿势,也引导他伸出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身上。
大卫不知这是何用意,身体倒是顺从地直了起来,也撞上了露西那泪眼婆娑,却抿着嘴唇分明带着笑意与期待的脸。
手倒是本能性地抗拒了那么一瞬,但最终也还是自然地落上了露西腰部上方,与肋骨相连的部分。
好像几乎是本能的那样,尚且稚嫩的少年的手指摸在女孩酮体之上,皮肤弹软的质感立刻从指腹传来,而明显非是义体的原生肋骨的触感也若隐若现,令他没能忍住,下意识地掌上发力,在那里捏上了一下。
“咿嘻嘻~”随之而来的,便是身下人的破涕为笑。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明显是令大卫小小惊慌了一下。
“抱歉!”连忙道歉,手也想要收回。可那引导自己捏到此处的手却用着不大的力量依旧按在自己手背,反倒是阻止了他的抽离。
“继续……”露西这样说着,一边放开了附在大卫手背的手,进而将整条手臂举起,将那半边的身体,腹部、肋骨、侧乳、腋下全部舒展在了对方的眼前。不过举起的手臂倒弯曲起来,将小臂抵在了眼前,不再去看他。“这样……很舒服。”
大卫默默吞了口唾沫。
也是大概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不再做过多的犹豫,捏在她身上的手指再次开始活动。
“唔嗯~呼呼……”轻轻的笑声开始从她的口中发出,随是已经用手臂遮住了眼,却还是像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此时脸上半点表情似的撇过了脸。
身体也因为侧肋的受痒而不自觉地扭动了一下,挣扎得并不剧烈,远不至于摆脱对方的手。
而有趣的是,大卫也明显感受到了,在挠痒后,自己插入的下体的包裹立刻变得更加紧致,挤压得越发用力。
也不知是因为突然的受痒以至于全身肌肉的同时收紧,还是她真的喜爱这一感觉。可无论如何,大卫在此时好像也是突然获得了某种启示一般,心中本是有些变得平淡的烈焰反倒是冲得更加旺盛。
两人间的气氛在这一小事上突然变得重新热烈。
“唔嘻嘻……嘶嘶呼呼呼……呵呵~”手指所给身体带来的久违的痒感让她从喉中发出轻笑,笑声又传入少年的耳中,消化过后令大脑的兴奋程度再上一个台阶。
捏在肋下的手其实显得有些无措,仿佛把玩新买玩具的小孩那般,懵懵懂懂知道该如何操作,却因为兴奋,担忧等各种原因而反而显得笨手笨脚。
所以他不止是捏,有时也是抓,是摸。从肋下向下到那纤细的腰间,不带赘肉的侧腹因为手指的划过而轻微颤抖,向上摸过每一道因为皮肤收紧而肉眼可见的肋骨凸起,划过侧边的乳房,探进还未完全脱去的皮衣下,那大张的腋窝。
手法青涩无比。他当然知道这是在搔痒,只是这几乎仅存在于童年记忆中的概念,此时实践出来,竟然是用作床戏的调剂。所以他还在试探,摸石头过河那般地尝试,是寻找露西的痒点,也是实验在不同部位该用何种手法。
但没事,他会很快学会的。第二次,还是从第三次起?他基本就已经摸清全部路数了。
其实也是在一次及其偶然的做爱时,两人发现了这项娱乐手段。从此每逢交合,便必要用痒感作为辅助,也是愉快无比。
露西在此时,将其提前了。
她想要看看,自己做出这样的改变后,会对对方的行为产生何种的影响。依旧是提取记忆,模拟曾经第一次在做爱时呵痒的情节,还是说因为时间地点的改变,而变得完全不同。
结果是令她满意的,大卫此时所作所为,与印象中的第一次,可谓是完全两样。
露西记得可清楚,那时的大卫就如顽劣的孩童,全然不顾自己受痒的挣扎与求饶,只是一心地用双手带给自己痒感。虽说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而他如此任性的时刻,也是极少发生。所以虽描述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可大体来说,必然也算是一次美妙的回忆。
但此时却不同。他的动作是如此地轻柔,像是极力按捺着心中的冲动,生怕自己受到伤害那样,试探性地刺激着自己身体的敏感。
伸入腋下的手指比起搔挠,更多挤压与揉捏,在她时张时收,时品时皱的腋窝深处感受柔软肌肉的变化,以及沉醉于那略带汗湿的触感。
“咕呼……呼呼~嗯嗯……嗯啊……痒……呼呼嘻嘻~哈啊~”呻吟,轻笑。呻吟变得高亢,身体与身体间的碰撞更是加快了速度。
“抱歉……不舒服吗?”听着露西喘息中简短的话语,大卫好像略微有些慌乱。但他又没有将手拿走,一是自己的留念,一是没有得到对方的许可。
“不……呼呼~”那藏在小臂下的眼终于露出半只,此时阴影下看不清那虹色的瞳,只觉得像是一轮被星光照亮的明月浮出。
“很……舒服,嘻嘻~嗯呵~”轻风般的笑容。时间一下又慢了下来,不论交合中的身体此时正在多么兴奋地冲撞着彼此,可两人对上的脸上却是午后书屋中偶然相逢般的恬淡与窃喜。
再伸手,是一如既然地摸上了少年略显青涩的脸颊,贴着他身体的皮肤缓缓向下,直到是将他空闲的那只手臂再引导摸上自己的腰部。
至此,不再有言语。大卫明白她想要什么,更是没了顾虑。于是双手一同发力,来回变奏地揉捏起她身上的痒点。
腰上的手指扣在侧方不含半分赘肉的曲线之上,向下抠压能明显感受到薄薄皮肤与脂肪下硬质却又充满弹性的肌肉。腋下的那方则是将手稍稍向下移了些许,点在了侧乳上方,肋骨与腋下的交界部位,在那里点按,揉搓。
“咕!唔噗……嘻嘻……咿咿嘻嘻哈哈哈……啊啊~呜呜啊啊哈哈哈~”最初像是还想要尝试憋住,可几乎没过上半秒,那天籁般的笑声便从她的口中夹杂呻吟喷涌而出。
身体的挣扎更是进一步化作了二人交合时的发动机,让包裹其下体的阴道收得更紧,二人仿佛从不需要磨合的初夜此时碰撞得是如此热烈。
露西太过怀念这一感觉了。像是自己已经濒临腐朽崩塌的身体在这一刻终于又一次被重新注入了代表生的活力。
她叫喊着,呻吟着,嬉笑着。期盼快乐已久的身体竟然是先对方一步登上了顶峰,让那缺氧感与释放感顺着后腰与义体脊椎涌入脑中。
几乎也是同时,她感受到了体内滚烫的暖流。
他们都在喘息着,只是露西明显出于各式各样的原因,呼吸相比大卫要沉重上许多。
只觉得眼角又是一阵湿润,是泪水再一次顺着脸颊滑下。
望着混杂霓虹的月光下,半半藏在阴影中的少年的脸,露西至此算是明白了,为何这“活超梦”会被称作黑客的毒品。
恐怕没有人会愿意,从这样一个美好的过去中回到残酷的现实。
在梦中改变未来……吗?想想有些可笑呢,可在这样一个赛博社会中,连能够抓住这样一株虚拟救命稻草的人也不过寥寥无几。
露西将高潮后略感虚脱的身体撑起,再一次地捧住了少年那此时还残留着原生皮肤质感的脸颊,又一次地吻了上去。这一吻并不算剧烈,几乎只是唇与唇的普通接触,可却那样的绵长,那样的深情。
紧闭的双眼不再去看少年。只是静静感受着,感受唇瓣的柔软,手捧脸颊的温暖。
等那些一切都渐渐淡去,消逝。掌心的触感在空中再也抓握不到,嘴唇的接触也终于归于虚无。身体越来越冷,冷得她不断颤抖,指尖发麻。
等再将眼睛睁开,是那被绿色冰池浴缸反光印得波光飘荡的天顶。
“醒得挺快啊。”香烟的味道和陌生又熟悉的嗓音一同飘来。微微转头,是坐在计算机前的店员。“做了个好梦吧?虽然你看起来好像不是特别满意的样子。”
从椅子上站起,来到冰池边。是示意露西这次服务结束了,该从缸里出来了。
但还没等她开口邀请,账户的首款提示便再一次跳动起了数字。数字刷刷地滚动着,直到来到了一个她或许前所未见的金额才终于停止。
“再来一次。”露西淡淡地说。
“喂喂,你这么多钱,可不止是打算再来‘一次’了吧?”
“不行吗?有什么硬件上的限制吗?”
“不是硬件的问题……总之我劝你最好不要短期内使用一次以上。”
“为什么?”
“你会出不来的。”
“我没有感觉到从里面登出有什么难度。”
“那是因为你才进去第一次。”
“我没买过保险。创伤小组不会找上你。”
“……行吧。”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好像也没有再值得她拒绝的理由,索性将指尖刚吸上两口的烟递到了露西嘴前。“下次进去前,来一口休息休息吧?”
露西看着香烟前段燃烧的红点,终于抬头瞟了一眼那人,没有接过。
“不了。”她说。“我到里面再慢慢抽吧。”
“随便你喽~”倒也没有因为露西不领情而有所表示。只是转过身去,不再是回到计算机前,而是朝着屋外走去。
“我会让人定时送饭到门口的,”离开前,她说了最后一句。“前提是,你还醒得过来。”
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露西深深吸了口气。
本就已经几乎完全没入冰池中的身体再向下挪了一挪。回想着曾经的某一时刻,再次闭上了眼。
她这次没有选择某个特殊的时间点。或许清醒时的她,甚至都没有刻意地去思考过,为什么还要再一次回到梦中。
但她就是想要回去。当然她终究是为自己寻找了一个理由——这是一次可改变走向的超梦,而既然是这样的话,自己此刻如此悲伤的人生,是否就可以得到些许缓解了?
她当然分得清那都是虚假,即使在那里,结局被自己改变得多么美好,都会再有回到痛苦现实的那一刻。
可露西已经不在乎这些了。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借口。她仅仅也只是想再多去与自己的爱人相拥那么几时,去与那些以只存在于记忆中的老友们重逢——
不过首要的,还是得让自己彻底得到一次满足才是——
就这样在粘稠昏暗的粘液中缓慢地游动着,朝着不远处那道逐渐成型的光亮。
是任由自己精神世界去随意地提取自己的记忆,从而构筑起某个场景,
直到某一刻,她自己也感受到时机已经成熟,便一个猛子扎进那阵光亮中,等待刚刚入梦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晰。
在这一刻,自己仰面倒在床铺之上,天顶的装潢几乎是一眼就被认出——是大卫接替曼恩成为首领后的新家。
是吗,是这时的记忆吗。她短时间有些惆怅,甚至于有些后悔,为了自己没有选择在这里拯救曼恩与多莉欧。
还有下次,等到下次……
可在这时,一段奇怪的记忆却突然涌了上来。脑中闪过的一幅幅画面全都真实无比,其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场景都犹如自己亲身经历——可那不对。
和现实中自己的回忆可谓是大相径庭,虽然人物变化甚少,可行为与场景却好像都是全新。明明都是亲眼所见,亲身所感,但此时脑中涌入的这道记忆,却好像根本不属于自己。
露西顷刻间混乱了。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身子,但也就在这时,她也同时察觉到了自己身体传来的异样——
自己此时正全身赤裸地被被束缚在床铺之上。绑在手腕与脚踝的皮质束具明显是经过了改良,在保有强度的同时绝不让自己感到半点不适。
双手被分开,两腿也半张着,不至于分得太开,但也足以令股间蜜穴展露。
这幅场景,同样也从未在自己记忆中存在过。
可露西却没有慌乱,若说为何,是由于那堆“虚假”的记忆依旧还在不断地涌入她的大脑,细节越发地丰富,真实性已经到了难以理解的地步。
而她的身体,也随着记忆中所蕴含的情绪一并变得兴奋了起来。没有半点紧张,没有一丝不适,只剩下满满的期待和愉快。
不对劲。她能意识到这一点,但她根本无法抵挡。
若第一次进入“活超梦”,会有种真假难辨的初醒感,只是由于身体传来的感觉过于真实所导致,但此时的一切则截然不同。
真就像是一场大梦过后,从头脑朦胧,回味梦中的情景,到现实中的记忆的细节浮现,而那本以为会牢记一生的梦境却迅速消逝。
她只觉得轻微的头疼与眩晕,就像睡了太久以至于大脑缺氧的人。实则是此时她正在自动地补充“前一次”的时空受到改变后将来所会发生的一切。
就像是一场彻底存在于想象中的故事,正在被迅速编写,并挤占了外界的“现实”……
到底哪边才是现实?
恍如隔世。无论露西怎么告诉自己,这边才是梦中,但那好像已经想不起具体情景的生离死别此时却仅仅只剩下了一个,回想起便令自己冷汗直流的结果。
大卫死了。在那边。她开始不愿意去相信,感性终于是战胜了脆弱的理性,渐渐地,她越发认定那不过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而此时,她才终于从中挣扎逃出。
不再需要在悲伤中窒息,寻找着记忆的线索,想起了自己此时将要做何事——与自己的爱人度过良宵。
是啊,难怪自己会这样兴奋,这个游戏可谓是两人的最爱,每一次做爱前,甚至只是单纯的娱乐放松,双方都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还不来吗?还没来吗?
终于,是听到上楼的脚步声。露西够着身子,瞪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向那从阶梯边缘逐渐探出的脑袋,依旧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大卫。
此时的他,也早已不再是最初那般瘦小的少年,经年的历练与曼恩的传承在他这身壮硕的躯体上浮现着。
可无论块头增大了多少,他脸上所挂的不属于曾经的沧桑与沉稳,在与露西的双眼对上后,便再一次回到了像是最初相遇时的那般青春懵懂。
他咧嘴笑笑,笑得那么温柔活泼。
“你醒了啊,还要再继续吗?”
总是会忍不住玩得太过火呢,两人都是。查看着脑中残留的程序,分明都是些色情插件。高潮禁止,感度提升,之类的七七八八读取了好几款,也难怪早些时候还只是针对自己的上半身进行挠痒就已经昏了过去。
不过,只是痒笑到昏厥而已,真的就已经算是“过火”了吗?明明双方都还没有满足呢。
“嗯哼~”露西同样露出笑容,被前伸向前的裸足勾了勾脚趾,是有意地在邀请对方前来。“快点啦,她们可都已经等不及了~”
还留着一个重要的部位没有照顾到——
大卫连声答应,踱步到了床脚,与露西一双裸足正对,顺手将手中拿着的托盘放在一旁的地面。他趁着露西失去意识时,下去准备了些之后需要用到的东西。奇形怪状的刷子,不知用作何事的奇怪仪器,传统的羽毛与那些常见的性虐小玩具。
露西大概瞟了一眼,除了自己熟悉的那些之外,好像又多了几个新的小玩意。
“这次,又有什么新东西了吗?”她这样问,顺便向下再挪了挪身子,只为将双脚放到离他更近的位置。
“啊啊,露西难道很期待吗?”青年顺势蹲下,从盘中挑拣着什么。是听见“噗叽”两声空气的低鸣,粘滑的质感在他藏在床沿下的手中传出。
进而转身,也不再做什么过多的前戏,而是直接将挤满两捧润滑乳液的双手摸上了露西舒展的双脚。开始为这双本就已经足够洁白,光滑的脚丫再添上一层新妆。
“期待……嘻嘻~当然很期待呦~”她极力地将脚趾张开,不希望大卫的涂抹漏下任何一个缝隙。或许是拜那些敏感程度提升的芯片所赐,好像仅仅只是这样简单的涂抹所带来的痒感就已经足够让她浑身酥软,并发出轻笑了。
“是大卫的话……呼呼~嗯哼哼~什么我都会期待的呢~”手指抹过了指缝与脚掌,那义体硕大的手掌轻松把玩着女孩娇小的双脚。是见对方的手向下移去,露西也在将脚趾握起,感受着已经被灌满在指缝的润滑液,好像还残留着些许大卫手掌的温度。
“哈哈,露西今天的兴致真高啊。”大卫也显得很开心。虽然两人不再有眼神上的交流,可他此时的嘴角却始终向上扬着,表情显得轻松无比。
眼睛也是望向被半半握在手中的露西的双脚,乳液其实早已涂抹均匀了,但他总是无比享受这一时刻。享受这双脚丫被自己握在手中时的感觉。
自然是不必多说的,他是已经品鉴这双玉足无数次。可就算是这样,每到这时,大卫依旧是难以将自己的视线从她的那双脚上移开。
视线顺延脚趾尖端错落的山峰,弯转着翻越颗颗饱满圆润的趾肚,趟过趾跟修长的内陷,踱上前掌因脚趾后翘而凸出的肉垫,沿着那修长深陷的足弓一路扫至略显小巧浑圆的脚跟——那里是奶白的,透着红润。
加装了远见模组的眼部义体此时并不用作长距离地眺望,而是一门心思地去细致扫过那双在乳液滋润后显得油亮剔透的脚底,他望得清其上遍布的每一寸肌肤的纹路。
从上到下,从下至上,一遍又一遍地阅读那些如同天工在她身体上留下的奇妙“文字”。是看入了迷,看出了神。
或许比起实地地触碰,大卫要更加享受这一欣赏的过程。
当然,他也从不是只为自我满足,便就狠心将女帮晾在一边的自私之人。恰恰相反地,他向来都更加为别人着想。
所以没有过长地沉迷,本轻轻扶在脚背的双手用不属于其粗壮肢体的轻柔行动迅速打了个转,用手指抓上了露西那欲望已久的脚底。
“呼噗!嘻嘻哈哈哈……呜呜呼呼呼哈哈哈哈~”笑声从床的那头迅速飘出,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中,给月光下冷色的房屋添了一暮生的气息。
因为脚底受痒的关系,虽然精神上颇为享受,可身体上却还是难免不自觉地产生抗拒。
以至于那本就拘束得略显松散的绳索在下意识的挣扎中几乎起不到什么限制其行动的作用。
她大可直接将双脚踢蹬着去躲避,或是干脆弯曲膝盖,用床面作为屏障抵御手指的进攻。可她并没有这样做。
即使因为插入芯片以至于敏感度增加,在这一过程中她也依旧没有让自己的双脚做出任何大幅度的躲闪。只是因为承受剧烈的痒感而不断颤抖,脚趾不断张开又握起。
她配合着大卫的手指,它的手指是自下而上地,从脚跟开始,缓慢爬至足弓。那在此之前,她就会选择放松些,将脚趾蜷起,像是为了缓解痒感那样,给光洁的足底布上一层层皱褶,但皱褶的堆积也仅停留在足弓的上半,绝不会影响对方手指的运动。
而当大卫再向上一些,若是选择顺着皱褶的纹理横向扫动,她便再保持脚趾的蜷缩再久一些。但要是那挠动的轨迹改为竖向,那她便会立刻将脚趾舒展。虽然不至于尽全力张开,但一定会保证那里的肌肤回到平整。也是在足弓与脚掌的位置,大卫的手历来是停留时间最久的。
他会用各种长久以来学习到的手法去服侍这双美丽的双脚。是轻轻爬搔,还是贴着外侧足弓抓挠而上;是反转手腕四指呈鹰爪痒来回刷动脚心的娇嫩,还是横向地在那脚掌的软肉上来回抓搔……无论哪一样都能让露西发出轻盈的笑声。
“唔嘻嘻……嘶嘶呼呼呼~呵呵呵~”有时是轻轻的窃笑,细细感受着略显迟钝部位所传来的不轻不重的痒。
“啊哈!嘻哈哈哈哈哈!哎呀哈哈哈哈!”有时是放声大笑,因为较为纯粹的痒点刺激,从而将痒感化作笑声涌出。
“咿咿!咿啊啊啊!啊啊啊!”有时又是不顾一切地尖叫,叫喊中任然带着笑意。那是脚趾根部与趾缝被大卫含在了口中所致。
一手还在肆意地掻向足底,另一手则重新回到了抓握的姿势,是四指抚在脚背,大指抵上了柔软的脚心。说来奇怪,若是彻底放松,这样的姿势反倒是会让脚底内收。可恐怕是意识到了大卫接下来想对何处发起进攻的关系,露西反倒是奋力将脚趾全数翘起,分开,迎接着那湿润柔软包裹的袭来。
就像是忘情地亲吻一样,大卫先是伸出舌头轻轻舔过了几道那只脚丫前段大脚趾的趾腹,改造过的舌头此时竖起了其上的软刺,就如猫科动物那般,每一下的舔舐都犹如毛刷轻轻略过。
而后一口唅住了中间的三趾。其实如果他愿意的话,大可将五根脚趾尽数放入口中,但若使得口腔过于拥挤,反而会影响舌头在趾与趾之间缝隙的游动。
“咿咿咿!啊啊……哈啊咿咿!那里嘻嘻哈哈哈啊啊!”她挣扎的幅度也变得更大。身体不断从床上弹起又落下,未被含住的那只脚仍在受痒,也终于是忍不住开始了频繁地摇晃与躲避。但另一只则依旧那么安静,只有脚趾因为舌面软刺的略过而缓缓蠕动几下,像是生怕自己的趾甲刮伤对方的口舌。
大卫倒是也很喜欢在舔舐过程中脚趾因受痒而做出的反应。是逃避似的张开,是前后来回摆动,还是难以忍受想要夹住他肆虐的舌尖,每一样都显得趣味无比,可爱至极。
“哈啊……嘻嘻~咕嘻嘻~诶!诶……嘻嘻呼呼呼~”刺激从来不是单调的。他有时也会将软刺收起,变回那最普通的肉舌,扭动着,用双唇吮吸着。每当这时露西的挣扎便会小上许多,反倒是由于这样亲吻般的刺激而调动起体内其余兴奋的情绪。但她在呻吟中也依旧会夹杂上几声轻轻的笑,是由于两只握住脚背的手,那抵在她足心的大指依旧还在轻微地运动着,悄悄剐蹭那块最最敏感的区域,让痒感虽不再如先前那样剧烈,但却依旧残留在那,不至于完全消逝。
这是中途的休息时间,每当一段剧烈的挠痒过后,大卫总会空出一段时间,像这样轻轻搔着她双脚的脚心,让她不再爆笑,却得以在绵痒中喘息,放松紧绷的身体。
其实露西从不会在这一过程中提出需要休息,但大卫却总能精确地把握住她到达极限前的那个限度。是心有灵犀,还是相处太久达成的默契也不知道了。
但不长不短的休息之后,便又是下一轮的挠痒。
而休息过后,也就意味着需要换点新的花样了。
在托盘中摸索了一阵,选择了那对为了今天准备的“新玩具”,大卫将它“戴”在了手上。
与其说是某种机械,不如说更像是某种活体流质。从手腕涌出,逐渐覆盖手背与手掌,呈现出衣服皮质手套的模样。
拈动一下指尖,明显感受到异常的光滑,且在靠近彼此时手套的表明便产生了明显的变形,像是突然涌出了大量的细小触手一般。
小小惊叹了一下。虽然见识过演示视频,但真到放到眼前,视觉震撼感也明显要高上许多。
“准备好了吗?露西?”大卫问道。也是想传统似的抓了抓手指,也不管对方根本没有望向这边。“你期待的‘新玩意’要来了哦。”
“呵呵~”轻笑便是回答。只是将双脚的脚趾再勾了勾,是大方地邀请。
大卫也不再多犹豫。不过出于保险起见,还是摸向了脚跟以及露西那曲线分明的脚踝。
“呀啊啊啊!”有些料想的,但这声尖叫还是让两人都吓了一跳。可却并没有因此就将已经开始蠕动变形的手套从她的脚底移开。
“呀啊哈哈哈哈……咿咿!这是!?哈哈……咿呀呀啊啊啊!”好像已经不用再去区分痒传来的位置是脚上的具体哪个部位,只要是被那双手套抚摸的地方,无一例外都在传来着异常剧烈,却又舒适无比的痒。
“受不了的话,一定要说啊。”手绝不只停留在脚跟,和最初同样的,他开始向上。只是这次他甚至不需要活动手指,而露西也根本没有办法再去有效地控制脚趾的蜷舒。
露西只能保持脚底永远地抓紧,可大卫只需要摸上去,那手套表明析出的触手便会毫不留情地爬搔,深入她脚底奋力挤出的每一道皱褶下方,搔过其上的寸寸敏感。
“呀啊哈哈哈……嘻嘻~好痒咕噗噗!咿嘻嘻哈哈哈~”
虽说挣扎的幅度变得更大,膝盖也不自觉地蜷起,但大卫此时所要做的也不过只是把手放在她的脚底罢了。
露西欢笑着,却也不喊停止。她也在全身心地享受这一过程,享受这前所未有的新奇巨痒。
只是大卫稍稍觉得有些无趣,毕竟连手指的活动都被省略。但他的心中也同样充满喜悦,因为他能感受到,此时在床上不断扑腾挣扎,开怀大笑的女孩的心情是开心无比的。
而只要露西开心,他就开心。就是这样简单。
当痒感涌入身体后,她总能去尝试性地忘记些许曾经的痛苦与当下的不顺。比起其他人为逃避现实所追求的刺激感与疼痛,她从来是厌恶的。至少相比起来,被挠痒时,自己是在笑着的。
她其实每次都希望能够就这样笑昏死过去,不过大卫总能适当地把握住这个度。当然,露西不怪他。大卫绝不是想要折磨自己,相反的,她明白这是关心,是心痛。
但她还是想这样多撑一会。足弓与脚掌传来的痒感浪涛不断冲刷着她曾千疮百孔的灵魂,洗去其上的污垢,露出下方名为“幸福”的礁石。
她觉得自己此刻是如此幸福。
不过可惜,那痒感终于还是脱离了。在自己已经笑至眼前发黑,胸口发闷时,大卫适时地将双手移开。
“这东西确实猛啊。以后得小心着用才行呢。”耳边传来了大卫的感叹,虽然自己喘息沉重,可依旧清晰地听清了他的小声嘀咕。“休息一下吧?”
脱下了手套,再次回到了用拇指抚摸脚心的姿态。
经历了脱力程度的狂笑过后,露西整个人彻底瘫软倒在床上,持续的挣扎后到达极限的肌肉也顺势放松。轻微的缺氧感虽有些难受,但也正因如此,露西此时只觉得自己身处云层之中,飘然若仙。
也正巧这时,一道清冷的光从身边巨型的落地窗外射入了房中,将原本略显昏暗的房间变得通亮。
“月亮出来了啊。”她下意识地叹了一句。即使只能见到月光,望不见那玉盘。
听到这话,明明也知道从阁楼望去只能见到屋檐,但大卫也同样扭头看向窗外,视线久久没有移回。
“露西你真是,很喜欢月亮呢。”大卫这样说着。“你想要上去看看吗?”
突然的话语,让露西恍惚的神情立刻为之一怔。像是一柄利剑刺入了她的胸口,当头棒喝般的提问,露西猛地从床上坐起,看向了床脚的青年。
她那头缤纷的白发也光照下翻飞,月光照在大卫左臂的义体,从曼恩那里继承的重炮在此时反射出的光线竟显得如此刺眼。
她开始回忆。自己应该是久远以前便与少年时的大卫说出过自己的梦想——希望登上月球。但为何在此时他却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可找遍了记忆的每个角落,却回忆不起那天的场景……巨大的违和感在身体中蔓延开来。
大卫看出了她脸色的骤变,关心似的想要询问。露西却在此时什么都再听不进去。
她在寻找这一违和感究竟出现在何处,因为不论在记忆中如何扑空,她都一定笃定曾经大卫对自己许下承诺,那句“我一定会带你到月亮上”的话语必然还潆绕在耳畔。
她回忆着,从初夜那晚——为何之前的事都再也想不起来?曼恩,多莉欧……他们还是死了,为了掩护……
“还是”……?“掩护”……?
像是被人猛地向后扯去,眼前的画面流线般地迅速消逝。
梦还是醒了。
从冰池中挣扎着爬起,呕吐。
口中残留着血与胃酸的腥臭,却在清空了尾中所剩无几的存储过程中,眼泪无法抑制地用眼眶中流出。
冰池的光亮照不到她伸出池外的脸。
她身在光中,却在黑暗里嚎啕。
直到眼泪流尽,她才终于从冰池中爬出。不知道这一次在梦中渡过了多久,但在恸哭过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此时已无比虚弱。
蹒跚着走至门边,外面堆放着店员承诺提供的些许食物。从那分量判断,自己这一次的入梦,大抵已经过去两天。
随手拿起一份面包,露西回到了房中,跌坐在了椅子上。就这清水,小口小口地将那全然无味的面包送入腹中。
露西安静地思考着。
就如传闻中那样,“毒品”,让人沉醉,让人上瘾,也让人痛苦无比。若第一次自己能够从中脱出是自己的意志使然,那第二次的登出就带有极大的运气成分。
虽说,她恐怕本是没有打算再出来了。
若被武装义体支配被称作“赛博精神病”的话,那此时自己将要所做的一切,便也是在几近疯癫的边缘试探。
是可谓——边缘行者。
她想起了那个“缸中脑”假说,觉得自己此时正在主动想要成为那只培养缸里的大脑。
只觉得此时的脑袋撕裂般地疼痛。她越来越分不清哪边是真的了。
但何处又才算作是真实?哪里又能称之为虚假?在梦中,有与此时别无二致的触感,在那屋顶时火箭升空涌来的裹挟尘埃的微风,打在身上清冷的月光,以及少年身体的温暖,身体传来的痒感,真得不能再真。
但,曼恩和多莉欧还是死了,死在了同一天。在那虚假的记忆中,他们没能被拯救。
自己或许什么都没能改变。唯一只是再一次体验普通但短暂的幸福……
想到此处,她默默从芯片里读取了大卫死后,自己独自前往月球的记忆。只觉得夜空是黑得那么深邃,月亮上的土壤洁白中带着黄,刺眼的阳光即使隔着防护服依旧还是那样炙热刺眼。
找遍了每个角落,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空前地迷茫。
她蜷起了身子,觉得在这一刻自己终于被黑暗彻底吞噬。
自己该怎样做才好?不知经过了多久,混乱的思绪终于被整理清晰。她明白,此时只剩两种选项可供自己选择——在现实中独自苟活;还是溺死在梦中。
冰池的荧光穿过了手臂的缝隙。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在从臂弯中抬起头来,再次望向冰池时,露西便已经有了答案。
——
天桥上随空中香烟一并飘飞的白发让上学途中的少年驻足。
电车上第一次正式的相遇,义体过度使用后如注的鼻血。
与被碳酸饮料和烟味呛到的咳嗽声。
“新的故事”,就此开始了。
“我还是第一次带别人来这里呢。”
“真的吗?……那为什么是我?”
“谁知道呢,就是冥冥之中觉得……我该带你来。”
2 边缘行者 | 恰烂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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