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错觉
“很抱歉，伊末利斯，那不是我的名字。”
在暴龙王的威压之下，里琪的锐气与自尊丝毫不减。
只是她有点疑惑。为什么对方知道埋藏在自己体内的那个人的名字。
“你不必欺瞒我。这是当初你打败我时，我亲手问出来的。”
“问出来？”片刻的诧异爬上了里琪的面容。
“是啊，在侵入到你的数据内部之时，亲‘眼’所见。”巴卡尔闭上眼睛地微笑，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你看见了什么。”
巴卡尔轻笑一声，似乎很乐意戏弄这个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人。她沉默片刻，组织好了语言。
那个时候，我在你的内心里看见了两个人。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一名人类。”
“人类？”
此时此刻，里琪还没有明白巴卡尔的意思，她只能将其归咎巴卡尔搞错了什么。
“是啊，一个人类。”
“不好意思，我的体内确实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但是她不是人类，她是一个人工智能。”
……如果使用比较艺术的处理方法的话，把伊末利斯称为人类是绝对正确的，她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与常人无异的意识了。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应该是严谨用词的时候。
只是在这种严谨用词的情况下，巴卡尔依旧在说着奇怪的话语，嘴角邪魅地肆意上扬着：
“不不不，我确实亲眼看到了。她是人类，她的名字是里琪，你才是人工智能，你的名字——”
【才是伊末利斯。】
无法理解。
在自己思维的幻境之中，里琪瞪大眼睛，望向伊末利斯，试图从她那里寻求答案。
人人都难以接受颠覆性的或者残酷的真相。艾涵也是，里琪也是。
她努力地想要从伊末利斯那里得到符合自己预期的答案。她更期望有人能够告诉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伊末利斯，则沉默着，不安地躲闪着她的目光。
我的名字，叫做里琪，里琪-勒葛罗夫。我从未对此怀疑过。
过去就是，现在也是，将来也不会改变。
我是如此深信着的。我也不可能对此有所怀疑。
我在出生之后没过多久，就患上了那种怪病。只要被较强的光线照射，皮肤就会发生溃烂。
我是光的弃子。
我只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皮肤变得怎样的丑陋。
但是，我并不在乎，我心里只求一死而已。
我的死亡，只会给天界，给机械七战神，给我的父亲带去一丝丝减轻的负担。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会默默地笑出来，那可能是唯一能够让我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的事情。
我在等待着那天的到来。
但是我从未想过，我还有什么样的，未被发掘的价值。
那个时候，在周围的一切都在被巴卡尔的熊熊烈火破坏的残破不堪的时候，在父亲已经躺倒在地，流着血，奄奄一息的时候。
【伊末利斯】，真正的盖波加，机械的身体，一对机械的羽翼，在毫发无损的培养缸中，高傲地抬着头。纵使周围已经破败不堪，她也依然不为所动。
培养缸的前端，伸出一个洞口，手臂粗细，那是与她接触的唯一连接。
臣服于她的洁白之下，我伸出了自己的手，接受了改造。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对此深信不疑。
那道强光让我睁不开眼。
这光不知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我的幻觉。
我在那个世界里，在我自己的血肉被替换为机械之后所构筑的充斥着蓝色光圈的虚拟世界当中，见到了被囚禁在械山之中的伊末利斯。
她一直在注视着我。眼睛里面的冰冷和清澈，如同湖水一般。
“你……请问你就是这具机体吗？”当时的我，颤颤巍巍地问道。
一阵冰冷的沉默。耳边似乎响起了风声，但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凉意。
【请你，将身体交付于我。】
她开口说话，仿佛来自深渊。
【这句身体的控制权限依旧在你的手中，这是初始设置，请你将其交付于我。】
“……”
【当然，权限是否转移取决于你自己的意愿。我会辅助你的战斗动作，但是如果需要这具机体全部的战斗能力，将权限移交于我是必须的。你可以放心，这个权限你随时都能取回。】
“不，我有别的话要说。”我一字一句地回答着她。
她迟疑住了，似乎是想要耐心地听取我的建议。她没有丝毫的焦急。
“你如果能……我是想说，现在是我的大脑在操控你吗？”
【是的，可以这么说。】
“那么能不能……将我也完全交付于你呢？”
【什么意思。】
她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丝丝的兴趣。
“意思就是说，你来成为我吧。”
【……什么？】
“我……我不是很确定。我不认为我有如此伟大的价值。如果你拥有着完美的思维和运算能力，如果你能完全发挥这具机体的实力，那让你来直接成为这具机体的主人，会是最好的决定。”
【直接接管？】
她已经有点无法像刚才一样冰冷了，说出这一番话，这是她未曾想象过的情况。
“你是有自我意识的，对吧。”
【是。】
“我已经毫无价值了，但是你可以。所以，请你永远接管这具身体吧。能够获得活动自由的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恕难从命，我的使命，只是辅助即将成为战争机器的你。】
“这可由不得你了哦，你说过的，只有让你来接管身体才能发挥全部的实力，而且现在其实我的权限才是最高的，对吧？我已经将这些所有的权限永久转交于你了。”
【等一下，你……】
“请你认真接受，把巴卡尔漂亮地干掉吧。”
一瞬间，囚禁着伊末利斯的所有枷锁全部破碎，她缓缓飘落，我向她伸出了手。
触碰的那一瞬，一切的一切，都被白光吞噬了。
“不过与我战斗的时候，你似乎连自我意识都抛弃了呢。伊末利斯。”
一瞬间，巴卡尔将手穿过了里琪的胸膛，似乎从中操控着什么。那是在帮助里琪回忆她失去的记忆。
不，与其说是帮助，倒不如说是强行让她认清自己。她正在侵入并操控“里琪”的内部数据，就像他当初做的那样。
我的名字，是里琪，里琪-勒葛罗夫，我从未对此怀疑过。直到现在。
“是的，”巴卡尔面无表情道，“发挥全部的实力，光是将身体的操控权限完全转交给你是不够的，必须要将你自己的意识也一并抛弃才可以，那是最后的限制器。
“所以现在，请你完全解放自己的力量，让我看看我自己达到了什么样的水准吧，伊末利斯。”
说罢，刚想上前阻止巴卡尔的艾涵，仅仅是受到顺闪的一击，便昏死了过去。
这种实力的差距……在自己拿出全部本领之前，就已经无法动弹了。
在昏迷之前，她隐约看到里琪痛苦地尖叫，一对银白的钢铁机械羽翼从她的背后刺出。
依旧是那对幽然淡蓝的眼睛，只是这次，毫无光彩。
埋藏在最深处的战争机器，真正的【伊末利斯】将迎来再一次的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