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遗产
穿破了投影荧幕，欧米茄的血液喷溅在了后面的墙上。
即使是子弹穿过了他的头颅，他残存的面容上也丝毫不带遗憾与慌张。
被穿破的空气投影闪烁了几下，又复原了，在城市上空的监视影像依旧正常运行着。但是逝去的生命，已经无法再次点燃。
里琪淡淡蓝光的眼睛，注视着这个勇敢而又可悲的老人片刻，便决然而去，将银色的左轮手枪变回金属，收于腰间。
作为战场上一个无异的棋子，她杀过很多人，但是当一个人因她而死去时，那条性命被扔掉，落在地上发出闷响时，那声闷响会在她的心中泛起怎样的涟漪？
一骑当千，屠戮万人，或者在这个幽暗的房间里枪杀一个老兵？
都不太重要了，已经被修改的记忆无法因为施术者的死亡而复原，当欧米茄的尸体被发现时，我便会被冠以反叛的名号。毕竟在他们眼里，欧米茄还是科研部部长。至于真正的部长是谁，大概已经被他解决掉并从我们的记忆中抹除了。
能够控制记忆的魔法，真的是很古老而又危险的东西呢。
要在明天早上之前离开这里，去解决掉复活的巴卡尔。
可是，那个会被巴卡尔的灵魂夺去的强大肉体在哪里，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孤独惯了的她，竟然也不自觉地去找还在实验室之中的艾涵。
“解决了吗？真快呢。”艾涵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不会惊醒肩上睡着的斩月。
“嗯。”依旧是那样的面无表情，她可能会担心什么吗？她只不过是转过头去望着仅剩的一点点生命之火罢了。照这样的速度进行下去，在黎明到来之前，一个流浪的灵魂将会回家。
等一下，莫非是……艾伦-莱西的肉体吗？强大的肉体，目前已知的只有这样的一个。不……不可能，莱西的灵魂同样强大，巴卡尔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这样利弊皆有的推断或者推翻，带来的情绪变化非常奇特。倘若真的是艾伦，那将又会是一次空前的浩劫；可是若不是艾伦，那便又陷入到毫无头绪之中了。
非常被动的局面呢。
里琪只是和艾涵一样，静静地盯着那个跳动的极小的火苗——不能被成为火苗了，已经几乎是火星了。
虽然是那样美丽，但是他们两个一同期待着它消失的那一刻。
想到将要到来的火星消失的那一刻，她们是那样的兴奋，但是谁都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怎样操作也是，怎样面对莱西也是。
兴奋和手足无措交织，姐姐的死亡，所长的死亡，那一刻是那样的近，但是现在几乎完全从她们的脑海里消失了。
姐姐如此美丽的脸颊，终于要走出这个稍微带有温度的大缸，触碰在我的手上。想要亲吻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继续兑现你永远不会离去的誓言。
所长不仅是领袖，也是我天界以外唯一的归宿。当我不再为天界而活，将天界交到天界人民手中之后，我便只为你而活。
两人相视，艾涵大大的笑容，即使经历了数日的冒险，也没有改变过，从来都是那样的毫无杂质，里琪淡淡的微笑，构建在机械之上的人性，也同样温暖人心。
但是那个小火星的突然跳动，也将要把这个静静等待的夜晚打破了。
突然的闪烁，里琪和艾涵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这样的异常已经非常的显而易见了。
那个火焰竟然不再变小了，却在逐渐变大。
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还没有从诧异之中解脱出来，生命之火却突然变成了黑色，变成了液体如同海浪一般翻涌在属于它的小罐中，急速膨胀，并涌入到了艾伦-莱西的罐中。
此时，一股极度的恐慌也在里琪心中膨胀。艾涵和贝拉米尔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也许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令贝拉米尔-史蒂拉夫变成活死人的罪魁祸首，也是亚巴顿迂染世间的介质，黑素。
生命火种是什么时候被黑素污染的？是在贝拉米尔死亡时黑素排出的时候吗？还是说……
然而这已经不重要了，至少不是现在该担心的事情。
莱西确实活起来了，她动了起来，看起来确实重新拥有了生命，但是却是那样的痛苦，极度撑拉着身体，黑色的液体也从她的口和眼中涌出。
里琪迅速开始控制起仪器来，试图将黑素从莱西的体内分离。而艾涵却只有惊恐，完全忽视了熟睡的斩月，在缓慢的时间之中飞奔而来。
黑素的现形，莱西的痛苦，里琪的抢救，艾涵的冲动，在这缓慢的一秒之中，一个念头便在里琪脑海之中闪过：
这急速衰减的莱西的生命力，便是向巴卡尔的灵魂敞开的大门吗？
“可恶，一定要保住艾伦的灵魂！”
里琪朝向莱西痛苦的脸，紧握着拳头，全力阻止她好不容易将要恢复的生命的流失。
可是完全于事无补。
她抬起了头，感知到了天空之中出现的异动。
来不及了，一切的一切都来不及了。
在夜色之中，在大气层之外，撼动天地的异变，末世的红光降临世间，在一瞬间摧毁了整栋安保大厦，化作废墟，并波及到周围的所有建筑。
不，不止是波及，而是如同一颗铁球落入湖面一般将方圆数百米的大地直接向四周掀翻。只留下没有受到伤害的市民依旧在诧异。
根特，这个受伤之后稍作休息的千年老人，突然在腹部受到一记重击。
市民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或者娱乐。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震撼。
看似有条不紊的霓虹与电力，实际上只要稍有扰动，崩溃便如瘟疫般扩散开来。大半个城市的灯光瞬间熄灭，电力网络完全瘫痪。
瞬间变成大坑的市中心，在穹顶之上，莱西的躯体继续沐浴在红光之中，用熊烈的火焰为自己淬炼了一身耀眼的红色长衣。她如同君临天下般睥睨着大地。红艳的长发颜色更加纯粹，如同新鲜的血液，也如同赤红的嫩肤，透着光，透着在红光照耀之下如白昼般的天空。如同复明般的腥红眼睛。
以及她右手一甩，握在她手里的一根鲜红的长棍。
废墟之中的三个人炸开了压在身上的楼板，恢复状态，抬头望着这一切。
她们是离灾难中心最近的人，但是却是最后将这末世的景象收入眼中的人。
在混乱与几声咳嗽之后，艾涵看见了那根长棍，愣住了。那个已经被证明为错的念头突然再次被搬上了她的思维之中，就像是已经被丢弃的垃圾突然回到了家中一样，被抛弃了的疑惑再次涌上了她的心头。
因为虽然颜色改变了，可以看出来只不过是用火焰淬炼出来的复制品，但是那根长棍——不，应该是那把长刀。
那把长刀，分明就是【骸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