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达狼交往了。”玄岩在球场上一边踢球一边问紫尘,紫尘抬起被汗水打湿的眉毛,他没想到玄岩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种事情,“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紫尘随便一脚想要把踢到脚边的球踹走,却立刻被玄岩截了下来。
“真的?”玄岩跑在紫尘身边,两人对球一顿争抢,紫尘想要提醒玄岩自己和他是一队的,现在球场上队友和教练都在尴尬地看着这一幕,正常人都会觉得不自在,但玄岩却浑然不知。
“真的,把球传给我吧。”紫尘喘着气说。
“可我已经能射门了。”
“那就赶紧射啊!”紫尘无奈地大叫一声,话语刚落,黑白两色的足球就伴随着玄岩全力一脚飞射出去,守门员用力一扑,虽然手套挡在足球的边缘,但足球还是射进了球门里面。
“玄岩,你给我过来!”虽然球射进了,但是这种莫名其妙争抢自己队友的球的行为还是导致玄岩被教练找上一顿骂。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今天早上被迫在队友踢球,然后被罚去跑圈的原因。”玄岩一边吃着午餐一边对达狼说,现在他已经自认是达狼的唯一午餐对象,谁敢坐他们旁边都会被他露出可怕的嘶吼声吓走,达狼之前还不知道玄岩是占有欲这么强的类型。
但是毕竟是刚刚交往,谁没有一点不安全感呢?达狼夹了一筷子盘里的土豆丝,又刨了一口米,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回应着玄岩的倾诉:“可你干嘛要和紫尘争球啊?”
“这不是,为了和他找个契机谈话嘛。”玄岩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然后开始文雅地啃起肉来,在爱的人面前,玄岩一直保持着某种“矜持”,原本这两个字在他字典上应该是不存在的,但是和吃饭太过于文明,不漏一滴汤水的达狼在一起之后,他就开始格外在意起来,现在他甚至还带了一次性手套让自己吃饭看起来没有那么野蛮。
那这个契机也太差了吧,达狼想着但没有说出来,只是又问了一句:“我们两个交往,也不用管紫尘介不介意吧?”
“呃,”玄岩有些支吾,实际上紫尘喜欢达狼的事情达狼还不知道呢,要不是自己抢先一步下手,现在达狼是谁的男朋友还是未定之天,玄岩就算是再呆,也不想要再陷入什么麻烦的三角恋情之中,所以也只能找了个借口说,“他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原来是这样。”玄岩真的很不擅长撒谎,达狼也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他也没打算戳穿玄岩,说到底,玄岩和紫尘的私事还没有轮得到他插手的地步。
“只要你们不吵架或者打起来就行。”达狼吃了口青椒炒肉说。
“怎么会呢,不会的。”玄岩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没个准,毕竟他们上次差点就打起来了。
“对啊,我们肯定不会打起来的。”紫尘像个幽灵一样突然冒出来坐到了玄岩旁边,他手上也端着一盘两荤一素,一坐下就开始吃了起来。
对其他人玄岩可以吓走,紫尘就不能了,玄岩也不觉得紫尘会被自己吓走,只能让紫尘坐下来参与到他和达狼两人的亲密谈话之中。
“紫尘,你也来一起吃饭?”达狼问,完全没有打算继续刚刚的不愉快话题。
“是啊,因为我想着你们两个既然交往了,我就来给你们说一声。”
“你不会因为我们两个交往就不来补习了吧?”达狼担心地问了一句,虽然这都是个人自由,但都已经上到这个地步了,他可不希望一切前功尽弃。
“当然不会,补习我肯定是会继续的。”紫尘眼珠看向玄岩,像是漏了一阵风进去一样,玄岩总觉得紫尘要做什么小动作,紫尘笑得神秘莫测,又转眼看向达狼说,“你们两个约会过了吗?”
“还没有,根本没有时间啦。”周末被家人缠着,平时还有学务傍身的达狼苦恼地叫着。
“是啊,周末有周末集训,平时有平时训练,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独处,也就吃午饭能两人好好交流一下。”玄岩说着,埋怨地看了眼紫尘,紫尘则轻笑着点了下头,似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所以你们得靠我才行。”
“靠你做什么?”玄岩忍不住问。
“首先呢,中午的补习应该改成两周一次,这周就放了。”
“但是学习——”达狼刚想要说话就被玄岩捂住嘴。
“我在听。”玄岩全神贯注听着紫尘讲话。
“其次,我在学校这里。”紫尘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相册露出其中一张照片,这是一间宿舍,紫尘、玄岩、达狼三兽都不是住校生,但学校的确很有一部分住校生,校舍就在食堂转个弯的后面,基本上住的是满满当当,但这个宿舍看起来空空如也,只有床铺是准备好了的,“给你们找到了间宿舍。”
“你怎么找到的?”达狼惊讶,宿舍基本上是要抢才能抢到的,空的宿舍从道理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整个宿舍全是艺体生,这个时间点早就出去集训了,东西都留在这里,也不会回来拿了,所以我就问了一下他们把这个宿舍拿到手了。”紫尘没有说的是,这几个艺体生中好几个都和自己都有过床上经历,虽然不都留下了影音证据,但是让他们出手帮个小忙确实也不难。
“哦哦,达狼我们终于可以独处了!紫尘,真是感谢你!”玄岩大概也没想到紫尘居然会配合如斯,毕竟按照上次争吵,他以为紫尘肯定会从中破坏呢。
“是啊。”达狼看着手机上的寝室,然后又怀疑地看向紫尘。
“怎么了,觉得不对劲吗?”
“很难想象你会主动出来给我们帮这么多。”
“我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紫尘脸上轻浮的笑瞬间一变,整个看向达狼的表情都变得格外认真,“至少我绝对不会害你。”
“紫尘的好意,我们就接受了吧,达狼!”玄岩兴奋地站起身丢下自己的一次性手套,看他激动的样子,似乎是已经忍不住要跑到宿舍里和达狼谈情说爱了。
“好吧,那就谢谢紫尘你了。”
“不客气。”紫尘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交到了达狼手上,并提醒说,“钥匙就这一把,别弄丢了。”
“达狼!”看到钥匙交到了达狼手上,玄岩目光闪动,直接抓起达狼的胳膊把达狼从椅子上拉起来,他想做什么真是一目了然。
“好好,我们现在就去。”拗不过玄岩,达狼只好露出了微笑被玄岩牵着跑出了食堂。
达狼哪里跟得上玄岩的脚步,跑到一半就被玄岩抱起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冲到了宿舍楼外面,接着就推门而入,走到楼道之后玄岩才意识到,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宿舍在哪里。
达狼拿出手机,上面还有紫尘传来的消息,说是顶楼六楼十号房。达狼又看了一眼极度兴奋已经开始流口水的玄岩,叹了口气说:“你先放我下来。”
“好。”玄岩立刻轻轻把达狼放下来,等达狼平稳落地之后再又牵住他的手。
“玄岩,你跑那么快,我追不上的。”
“我可以抱你。”
“我不想要在那种情况下被抱起来。”达狼无奈地摇着头,这是情侣之间的分寸问题,有必要讲清楚,“我和玄岩学长交往,不是为了出风头,也没有必要把我们两个的关系拿去给别人观赏,我也不想要因此惹动是非,而且我自己有脚会走路。”
玄岩愣了一下,他有些畏畏缩缩地问了一声:“你、达狼不喜欢被我抱着吗?”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是每个场合都适合这样做。而且,你不觉得这样有点不太尊重我吗?”
“有吗?”
“你一个人跑那么快,拽得我的手臂很痛,然后为了让我跟上你的速度就随手把我抱起来,我不是什么物品和多余的重量。”达狼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听着有多么严厉,惊讶地自己脸色都开始发生变化,两人之前做朋友的时候都没有说过这么多,但是成为情侣之后,达狼下意识地渴望得到一段真正平等并且美好的关系,这种他之前从来不曾在别人身上得到的关系,他第一次认识到这种奇异的憧憬。
这的确是他想要的,达狼又看向仿佛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的玄岩,心里自然冒出一个问题,这是玄岩能给自己的吗?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没事,”达狼抓紧玄岩的手,有点像是抓紧悬崖上的绳子一样,他又搂住玄岩的手臂说,“这也不怪你,我也是第一次和别人交往。”
“达狼,我真的很——”玄岩差点点就把嘴巴里的爱字说出口,但就连玄岩自己都知道显然不是个好时机,他立马转口说,“喜欢你,我下次一定会注意。”
“嗯,”达狼做出想要依靠玄岩的身姿,牢牢地抓住玄岩的粗壮的手臂,把自己身体的重量往玄岩的方向倾斜了一些,他默默地说,“在六楼十号,我们上去吧。”
两人相互倚靠着上了六楼,打开十号房门走了进去,然后关上门,什么声音也不发地坐到了里面的单人床上,任凭体温渐渐随着肢体接触越来越多而逐步升高。玄岩抚摸着达狼的脸,手指挠过达狼后颈的狼毛,深棕色和黑色彼此交叉,他俯下头,他伸长脖子,让那火热的唇相接,让那滚烫的舌头交融,白齿碰撞,交隙而过,温柔而绵软的部分被两人掌握,他们彼此探索,手伸进衣服里,落到达狼的肩膀上,加入玄岩的锁骨中。
真是超乎想象的香甜,玄岩忍不住想到,过度的美好一步步蒸发那些不愉快,交触的视线像是一种神秘的仪式一样将两人绑在一起,热液将他全身包裹,似乎是最美味的巧克力淋在他身上,刺激着他所有的感官。啊,达狼,我是如此如此地渴望着你,思念着你,我想要看你的裸体,想要看你在我的掌心中融化,至此纠缠,永久不分开。
玄岩的气味,结实的身体,肉欲和爱欲在两人身上交错串联,达狼仿佛迷失在漆黑荒谷。吻的亲密到他有些无法摆脱,玄岩的身躯又黑又重,仿佛推不开的巨岩。接吻对渴望的进行了深度的模仿,体温太高,让他感觉全身都要被玄岩溶解在怀里,他搂着他,渐渐地脱下他的衣物,赤裸的肉体所展现的究竟是爱还是欲,他的眼里全是自己,是这一刻还是所有的时间?达狼想要放下,他把自己最私密的部分展露了出来,玄岩看着,颤动的手指进行着逗弄,一点点把末端擦出粘稠的汁来。
达狼暗自吟叫,玄岩想要听得更迫切更真实,于是又把达狼抱在自己身躯之上,他那粗壮的豹根从掉落的裤子里解脱,直直地打在了达狼的股间。玄岩有些急切,就连吻像是要把对方的灵魂勾出来一样,他贪婪的共享着液体和空气,把达狼束缚自己的大腿之上,性器摩擦,肌肉顶撞,调拨着达狼的底线和姿态。
“你想做吗?”玄岩还是问了一声。
“都到这一步了,你说呢。”达狼脸上没有后悔的表情,他正在试图接纳玄岩的所有,这短暂的温柔和无知的暴戾,玄岩将达狼按住,手指摸向达狼湿润的小穴,准备进行下一步。
玄岩从和达狼交往的第一天就开始想要和达狼尽情做爱了,其实那个时候反而刚刚好有时间,但他没有和达狼做,理由是他压根就不知道同性该怎么做爱。
如是,现在能这么熟练地进行第一步,先用手指探开达狼的后穴是因为玄岩咨询了他的同性恋舅舅和舅父,纵然过程有些尴尬,但他已经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才能让达狼和自己都舒服了。
于是他将手指一点点地捅入达狼的小穴,他被告知过不能太着急,但达狼的小穴简直是比他想象中还要淫湿,才进去没多久就把他的手指给浸透,每一寸指节进去之后,他的豹根就像是突破了界限跟着一跳冒出不少淫水,这还是没有涂润滑的情况——对了,润滑呢,紫尘肯定有准备。玄岩另一只手向身后一探,果然摸到了一瓶润滑液,真是好兄弟啊。
达狼已经不是处男了,他的经验可比只被教学过一次玄岩要丰富的多。如果说健狼的下体可以说是傲人巨根的话,感天谢地玄岩的下面相对来说要正常不少,虽然因为身高和体型加上成长的关系,也可以说是天之骄子,但至少不会让人联想到凶器了。达狼看着玄岩拿起润滑液挤了不少,一边涂抹在手指上,一边流到他的肉根上,凉凉地挺在自己后背不断摩擦,暖暖的手指再度挤入自己身体,一根两根——马上将他穴口开垦至极限状态。
玄岩按照自己叔叔教的一步步探索着达狼的后穴,手指在黏腻潮湿的肉壁之上爬行,随手一按就让达狼气喘连连,就连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也变得更紧。达狼第一次把自己抱得这么紧,玄岩越来越激动,手上力稍微用大了一点,就听到达狼在自己耳边的第一声呻吟,玄岩听得双颊一红,差点没有当场射出来。
玄岩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他一边按摩着达狼的小穴一边问着达狼:“我可以,插进去吗?”
达狼点点头,玄岩再着急,也是先揉捏达狼翘动柔软的双臀,将臀部缓缓分开,用肉棒在松动的肉穴上磨蹭了几下才缓缓地插了进去。这一进入达狼的身体,就立刻像是打开了开关一样,玄岩再也忍不住直接把肉棒推入可能的的最深处,试图全身放松的达狼立刻整个身体全部贴倒在玄岩身上,似乎就是为了让玄岩随意操弄他一样,达狼吐着舌头,然后被玄岩揽住嘴唇,一个吻轰然降落,随着舌头的交合下体的交合也随即开始。
玄岩是体育生,按理说体育生对肌肉的控制力应该会很强,但是玄岩可谓是野蛮生长的体育生,他对于肌肉的理解也是野蛮生长,所以当他用力的时候,哪怕是他本人都格外小心只用了一点力,那随手就能把达狼丢到天上的力量还是让达狼感觉自己的屁股像是被树桩子撞到了一样,弄得他全身都开始颤动。
正因为玄岩还用力抱紧着达狼,达狼绝不会从他怀中脱落的同时,他的全身力量也汇聚在达狼的身体上。达狼感觉自己好像去了游乐园,先是海盗船一样用肉棒插着他左摇右摆,动作幅度之大,把达狼从床头操到床尾;然后是过山车,不停地冲刺和上下反复,操的达狼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还有碰碰车,这是性情温顺的达狼最不擅长的项目,被玄岩的大鸡巴和有力腰肢撞得东倒西歪,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一块是在原位上的。
达狼这辈子还没怎么去过游乐园呢,但这次性爱他基本上要把游乐园的项目体验全了,玄岩稍微温柔一点的时候,他就是坐在旋转木马上面抱着玄岩不停喘息;玄岩稍微不注意的时候,他就像是进了鬼屋一样随时都在惨叫还被玄岩捂住了嘴巴;玄岩太过激动的时候,他就等于坐上了太空飞轮,一边旋转一边被玄岩抱着往天上操,接着落下来地时候又狠狠坐在了玄岩的肉棒上面。
玄岩的动作已经花里胡哨到达狼本人都认不出来了,他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下沉,越来越失去控制,插在他身体里的东西越来越和他融为一体,含在他嘴里的东西越来越和他密不可分,他逐渐开始无法判断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真实。快感若有若无,就好像存在于游乐园记忆中的兴奋,在离开游乐园的时候就会消失,回过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但达狼只觉得物理意义上他被天旋地转了好久,最终被一股热流冲醒。
玄岩颤抖着喘着气问:“你喜欢吗?”他刚刚说完,就把肉棒从达狼的肉穴里缓缓抽出来,让浓精伴随着泡泡一点点流出滴在他的大腿上。
“喜欢。”达狼回答,这的确是独一份的回忆,但你要说这是否是真的他想要的性爱,那可能就是另一回事了。
“以后还能再做。”玄岩抱着达狼躺倒在床上,他说着继续和达狼亲吻着,亲吻吞噬了短暂的交流,欲望与恋爱在这个吻上延续了下去。
“嗯。”
玄岩把达狼又抱得更紧了一点,他靠近达狼的耳边用小声的密语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达狼也不清楚,因为他们两个马上就要面临很多不可能在一起的时间,达狼要上课,玄岩要训练,等达狼放学之后,玄岩还要加训,于是达狼又面临需要一个人走回家的情况,这是他早已习惯的事情。
达狼身体里玄岩的热液已经清理了赶紧,身上也用了沐浴露吸了身子,闻不到一点玄岩的味道,菠萝味的牙膏覆盖了玄岩的口水味,他放学临走前最后去操场最后看了玄岩一眼。
仅仅是为了看着一眼,他正好也被许多双眼睛看着,其中有一双红色的眼睛,那是教练的眼睛,是达狼最不想要看见的眼睛。在因为魔法玄岩和自己交往的时候,教练就很反对,现在自己真的和玄岩闹得满校都是风雨声的时候,她看自己的目光都带有一种不屑和仇恨。
其实达狼多少能理解教练的心思,毕竟玄岩在体育层面的优秀潜力几乎是国家级的,而现在正是属于体育生的大好年纪。自己就像是一个不确定的风暴一样闯入了玄岩的人生轨迹,作为教练怎么可能想要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学生因为一场恋爱而放弃自身的成就呢,虽然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但如果有火苗,人总是想要熄灭的。
说来也讽刺,因为玄岩原本喜欢的人就是自己的教练,达狼心想,她现在这样看着达狼,是否有一天得知这件事之后也会这样看着自己?达狼坐在高台上再度和教练对视,又一次的对垒,两人相望,冷漠和怨恨相识一条冰冷地锁链缠住彼此。
教练说话了,她娆动自己红色的头发,娟丽到有点吓人说:“你下来,我有话给你说。”
达狼对着球场上的玄岩大叫:“学长,我先回去了!”
“好,你早点回家!”玄岩马上也反应过来大吼了一句,他面色红润,在球场上迎着落日闪光照人,正是他状态最好的时候。
玄岩从高台上走下,但是也没有去和教练谈话,他甚至没有看教练一眼直接往操场外走,达狼能想象到教练脸上扭曲的眉目,他也能听到教练在他背后低吼了一声:“你去哪里?”
达狼停住自己正要踏出操场的脚步,回头以平时说话的声音朝着米开外的教练回了一句:“与你何干?”
达狼往回家的路上走着,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望着天边不变的夕阳,周围的似乎见过的人从他身边快步走过,他驻足了半分,看着那绕指的柔光从天上缠住他的身躯,很轻柔,但足够阻止达狼往前走了。
我在等什么吗?达狼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笑声太过于突然,其中的苦涩和讽刺像是翻倍涨起的苦水一样从那笑容中倾泻而出,他还能期待什么呢?
没有任何变化,无论是否和玄岩交往,玄岩都不会出现在他不会出现的地方,达狼想着自己现在挂了一个玄岩男友的名分,但这个名分也没有给他任何好处。成了校园舆论风暴的中心,成了教练讨厌的人,早恋的事情还要给父亲和哥哥解释,而自己还是要一个人放学回家,原来所谓的恋爱真的就是个名分问题。
达狼想到自己今日中午和玄岩的性爱,两人肢体的紧密结合,水乳交融,如此密切地赋予对方彼此的身体,玩弄着愉悦的神经,挑拨着快乐的底线,在释放之后还能躺在床上紧紧的拥抱。然而一结束,一切好像又回归原点,想要找点能残留在心里的东西都找不到,达狼想着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但是究竟是什么让他感受到了不应该存在的空虚呢?
“达狼。”达狼转过头,紫尘走到了他的身边,夕光照在紫尘的身上,让他的眼睛看着格外像是两颗双生的星球,毛发像是月亮上长出的金光冉冉的紫草,两人保持了有一米的距离互相望着,像是两颗星星隔着黑暗闪着,“你怎么一个人站在校门口?”
“没事。”达狼拉起嘴角笑了一下。
紫尘眨了下眼睛,像是星球被黑暗短暂吞噬了一瞬,他轻轻叹起一声说:“你在等玄岩?他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了。”
“没有,我没有等他,我也得回家。”达狼被紫尘的眼睛望着,脸上燃起一股害怕被看透的羞愧,他两只手在自己面前摆动着,不断地否定着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们平时一起回家吗?”
“我们只是一起上学。”
“如果你想要一起回家,你可以给玄岩说——”
“不必了。”达狼说不出口,他垂着耳朵摇着脑袋,他不确定自己可以对玄岩负责到那个程度。
“嗯,那算了。”紫尘还有很多想要说的,但是于他的立场,他什么都不敢说,生怕逾越了一步,这份话语中潜藏着的胆战心惊达狼也能感受得到,达狼没有给任何说过自己和玄岩交往的事情,但迟早要开口的。
紫尘和达狼从校门口出去之后就立刻走向了不同的方向,走了没几步,达狼实在是没有忍住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健狼的电话,电话声还没有开始响,就被健狼接了过来:“达狼?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我在这里,你有需要我马上过来。”
“哥哥,”达狼声音牵连着几分哽咽,他不清楚自己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是说他只是和所有人一样贪婪,以至于每次拨打起健狼的电话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罪恶感,“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当然,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门口附近。”
“那我马上来,你等着我。”
达狼答应着,正想要放下手机,却被自己手机里健狼的声音喊住了:“达狼,你不用挂电话的,我们可以一边聊我一边往你那边开。”
“好。”
健狼顿了一下,达狼听到手机里传来引擎点燃的声音,健狼的声音在那嘈杂的噪音之中显得格外清楚:“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我挺好的。”
“哦——我都没有注意到,这样问是不是显得太像是家长在问话了。”健狼笑了出来,然后又重新问了一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有。”
“什么事情?”
达狼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吐尽心中烦闷,又似乎是自暴自弃地说道:“我和我的一个学长交往了。”
“哦。”健狼恍然大悟地点了下头,达狼本以为健狼会有什么激烈地反应,结果他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就立刻问,“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家?”
“他是体育生,要教练把他们留到操场上练球。你、你都没什么反应吗?”
“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
“我以为你会特别妒忌什么的。”
“我又不是咱爸,何况我希望你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健狼口气轻巧地说,“不过你要是希望我妒忌一下也没有问题,我想你就算和他交往,应该也不敢把我们家的事情说出去吧。”
“这的确。”达狼脸立刻又红了起来。
“而且,你们只是交往,一切还在未定之天呢。”健狼说着,像是提醒达狼一般说,“你知道你可以随时和他分手对吧。”
“我——我为什么要和学长分手?”
“没有说你要,但你有这个权利。至于原因,这是只有你自己才能明白的事情,比如,”达狼话说着,声音里多了一丝愤怒,“明明和你交往了,但是却不能满足和你一起放学回家这个小小的要求。”
“因为这种原因分手,不是显得这场恋爱很荒谬吗。”
“如果你觉得放学一起回家很重要,那么就不荒谬,外人怎么觉得无所谓,关系最终是要落足于两人之间的。如果你不敢给他说,这个人又太蠢笨了看不出来你的心思,你难道要一辈子等他开窍吗?”健狼提醒着,话说得他好像真的见过玄岩一样。
“可我说不出口,我就是没法说出口,要是他因为这种原因而没法去训练,最后——”
“达狼。”健狼少有地打断了达狼,也就是此时,正好他的车开到了达狼身边,车一停,健狼就马上下车把达狼抱在了怀里,他抚摸着达狼地后颈毛,用自己的身体把达狼达狼包裹入怀,然后直接把达狼带到了车里,“这些都不重要,爱永远都伴随着为对方奉献自我。”
“如果你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好,也没法对无条件的好,那么你可能并不爱他。”
“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到爱的那个地步。”
达狼说着,健狼立刻反应了过来:“你说的这个学长,该不会就是你在学校给补习的那个学长吧?”
“是啊,你怎么猜到的。”
“达狼,你跑去给人家无条件补习,而且还真的让他有了很大进步。”健狼说着,开始把车往家里开去,他现在只想要带着达狼回家。
“这不是爱是什么?”
醍醐灌顶,玄岩听了紫尘的话之后立刻从操场上跳了起来,紫尘坐在地上看着玄岩那激动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你那么激动干嘛。”
“你刚刚不是给我说,达狼想要和我一起放学回家吗!我这才知道,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每天放学之后都会来看我,我以为他只是想要看我一眼而已,原来是这样!”紫尘还是搞不清楚玄岩这么激动的原因是什么,自己就算是问了,玄岩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就在他低头看向操场上的塑胶草坪的时候,他望着自己的影子,这才明白了玄岩的想法。
毕竟达狼对玄岩的付出和玄岩对达狼的付出,完全不成正比不是吗,他一定是存在着这种想要补偿达狼的心理的。紫尘抬头看向激动地翻着跟头跟个黑旋风似的玄岩,又开始怀疑起玄岩的脑袋里会不会有这种细腻的想法。
“等一会儿我去给教练说一下,每天放学我要按时回家,就不留下来训练了。”
“你真的要这么给教练说吗?”紫尘听着玄岩这说风就是雨的话立刻开始头疼起来,本来教练就因为交往一事而对达狼有所不满,如果玄岩真的这么给教练说了,恐怕这笔账又会被算到达狼头上。
也许自己不应该把达狼不想要放学一个人回家的事情给玄岩说,可紫尘怎么忍心看到达狼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夕阳下被人流不断地超过凝望着天空的孤独模样呢?难道要达狼像是一块望夫石一样天天望着玄岩,而玄岩却浑然不知才对吗?紫尘对玄岩虽有怨言,但交往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又能说什么呢。
“对啊,教练不会介意的,我也可以回家训练。”
紫尘站起身,捏住玄岩的肩膀认真地看向玄岩说:“你真的没有意识到吗?”
“什么意识到?”
“教练不喜欢达狼。”
“怎么可能,他们都没有怎么说过话?”
“达狼和你交往,”紫尘掰着手指给玄岩解释说,“本来就是学校禁止的早恋,另外对于运动员来说,交往不见的是什么好事,而且你才和达狼交往一个星期,如果你就这么给教练说要减少训练时间,你觉得她会责怪谁?”
“。。。哦哦哦!!!”玄岩顿了一下紧接着连续尖叫了好几声,在所有人看过来的同事又捂住自己的嘴,玄岩偷偷地看了一眼教练,这个自己曾经喜欢过的美丽狐兽人正好也在看他,教练和玄岩欲笑未笑地对视着,似言非言地望了几秒,玄岩又转过脸看向紫尘问,“那该怎么办?”
“让我想想。”紫尘躺倒在操场上,闭着双眼无视着悠然的蓝天白云,走进自己大脑之中,连着想了好几个方案出来,最后都被一一枪毙掉,虽然他很想要通过“对玄岩横刀夺爱,直接把达狼抢走”这个方案,但不必要的事情他也没有做的理由。
“你慢慢想。”玄岩也躺在紫尘旁边,他看着紫尘,他最好的朋友,他唯一的救星。
有些东西禁不起细想,一旦让紫尘考虑达狼和玄岩两人恋情中的问题,那他们现在所面对的问题不过那是一坨问题中的一个小部分罢了。比起放学一起回家这个事情,更严重的还有,玄岩就要毕业了,他们之后要怎么维持关系?玄岩的家庭会怎么看待达狼这个人?两个人能走到这一步,是因为他们彼此合适吗?就算能历尽磨难走下去,达狼又一定要吃这一遭吗?如果恋爱应当使人幸福——那么现在的达狼是否幸福呢?
真不能细想啊,紫尘躺在草坪上被心里这堆问题惹得全身毛发都要立起来了,他可不想要流一身冷汗。缓缓地睁开眼,那倒映的蓝天和白云似乎从来没有变过,紫尘指着那天上的一朵云说:“你看那朵云,是不是像是学校小卖部里卖的热狗。”
玄岩随即抬头一看连着点头说:“好像,真的很像。”
玄岩黑溜溜的眼睛端详着明亮的天空,一旁的紫尘低着头掸走身上绿色的塑胶草皮,两人把视野从达狼身上抽离了许久,就像是一种故意不去思索的默契,清风徐过,吹动着烦躁的毛发和潮湿的皮肤,周围的一切喧闹都在预示着沉默就是一种美好,然而紫尘不得不做他最擅长做的事情,他又一句话把美好打破了。
“你真的一定要和达狼交往吗?”
玄岩转过头,天上的云一下子散成好几块,蓝色的天变得有些浑浊起来,他皱起眉头大黑眼珠子惊讶地瞪着紫尘:“我爱他。”
“你爱他,但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我以为你支持我们呢!”
“我当然是支持你们的。”紫尘埋着头说,“只是我还是会担心。”
“你担心什么?”
“我也爱达狼,”紫尘提醒着玄岩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玄岩的手紧张地一下子抓下一大片绿草皮,“我担心他会因此受伤。”
“他不会的,我会保护好他。”玄岩说的越是义正言辞,在紫尘眼里就越是讽刺。
“那你也许就不应该来问我这个问题。”
“你是说我不该来找你问该怎么处理吗?”
紫尘低眉轻叹,然后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你必须要做出选择,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你就会选他不是吗?”
“紫尘你的意思是?”
这个榆木脑袋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开窍了,紫尘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还是温柔地说出了答案:“你去给教练说吧,说你放学之后要陪达狼,不会再留在这里训练了。”
“但是——”玄岩本想要反驳什么,但就连他也意识到,紫尘说得对,他必须要做出表率,如果他真的想要选择达狼,那他就得选择达狼,玄岩翻开捏紧的手,绿色草皮从他的掌心一摞摞地掉下去,“好吧,我明白了。”
紫尘走回球场里继续开始训练,玄岩则走到了教练边上,教练在这绿色的草地上是无比鲜艳的红,是摄人心魄的美,玄岩走进教练的时候他的心跳总会加速,过去是因为喜欢,现在更多是因为恐惧,即是教练对他没有一丝的敌意,他在接近教练的时候还是会感觉自己好像被红色的发须所包裹,缠住了脖子和四肢。
“玄岩,怎么了?”
教练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充满关心呵护的母亲,但她不是真的母亲,她只是教练,玄岩告诫着自己,挺直着身板对教练说:“教练,我以后放学没法来参加训练了。”
“为什么?”带有一种明知故问地意味,教练垂眉拉起嘴,看着一下子老了十岁。
“因为我有爱的人了,我要陪他放学回家。”
玄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教练的目光看着他心脏都要炸了,但随即他又因此感觉到一股无比的平静,他意识到这对他来说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难道不能体谅你下午要训练吗?”
“他能,但放学一起回家对他来说很重要。”玄岩说着,他稍稍思考了一下又说,“我们不能让我们爱的人受伤,也不能让他们失望,教练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教练摇着头说:“这太幼稚了,你还有你的前程和未来——”
“这不幼稚。”玄岩斩钉截铁地说,他的眼里因为教练的话而燃起明亮的火焰,“这是我的选择,教练。”
“那我只能打电话给你家人。”
“随便你,”玄岩转过身,直接结束了这场对话,一瞬间教练从玄岩的看到了达狼的影子,那是自己绝对不可能带给玄岩的影响,他本以为那是坏的事情,但现在她又觉得有着更复杂她无法理解的东西夹杂其中,至少玄岩不是她曾经指导训练过的玄岩了,“我的选择不会变。”
或者,玄岩从来不曾是她指导训练的那个玄岩。
“嘿,达狼!”达狼一放学,刚刚走出教室门就看见玄岩微笑着靠在自己对门口的围墙上,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手里还拿着一小盒的彩虹色糖果,玄岩一朝着达狼打招呼,周围同时放学的同学就发出欣羡的声音。
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达狼耳边还全是下课铃那敲得他脑袋发疼的声音,不远处的帅气黑豹摇晃着手上的彩虹糖果,一道道虹色的幻影滞留在他的眼里,时间越来越慢,这是走向玄岩的第一步,但达狼感觉就这一步就花了他十分钟的时间,当他的鞋落在地上的时候,那最显而易见的问题终于被他想清楚了。
达狼理所应当觉得开心,所以他努力笑了出来,笑是从第二步开始的,然后不用第三步,玄岩已然冲了过来将他抱起来,在强有力晃得他天旋地转的怀抱里喂了他一颗糖果——是又酸又甜的水果味,这本该是恋爱该有的滋味。
“我来和达狼一起回家了。”玄岩脸上那宠溺至极的温柔笑容,像是一封感人至深的情书,刚刚送到达狼手上时,就割破了达狼的手指头,血一下子把情书染红了,丢不下手。
“我们以后每天都能一起回家。”
“玄岩,”达狼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想法,他应该能顺利地接受玄岩的好才对,除非他不爱玄岩,他怎么会不爱玄岩呢,“谢谢你。”
话一出口达狼全身肌肉都开始颤抖起来,但这只是一时的,就连抱着他的玄岩都没有发觉的假象,等玄岩牵住达狼的手的时候,达狼已经不发抖了,达狼的心思全用在努力跟上玄岩的脚步了。
玄岩身体太大了,跨得步子也比一般人宽长许多,尽管只是普通地在走,但达狼就是跟不上,就算牵着手却也不过是被拉着往前扯,达狼在心里叹着,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跟上玄岩的脚步呢?
“是不是我走太快了?”玄岩走了快一公里了才扭头问了一声。
“是啊,有点。”
“抱歉,我会配合你的步伐的,我们一步步慢慢来就好。”玄岩把达狼拉得更紧,让他靠紧自己,但这样真的方便走路吗?
至少依偎在一起了,达狼握住那只巨大的毛茸茸的黑色豹爪,另一只手捏着玄岩的手臂,他第一次感觉到玄岩的体型和自己的差距,那手臂几乎有他脖子一般大小,比他们路过的行道树还要粗壮,所以哪怕是轻微的摆动也像是一根钢管凭空晃动一样惹人不安。尽管这手臂的触感是柔软的燥热的,甚至每当达狼抬起头的时候,玄岩总是能回以一如既往的飒爽笑容和热切眼神,但达狼还是觉得有些不安,难道不是玄岩变了而是自己变了。
两人如约会的情侣一般走在街上,玄岩出众的外观和达狼独特的气质让他们在每个路人的眼里都在闪闪发光。路上的情侣从不止一对,可达狼和玄岩却能羞煞所有人,让他们对自己的爱情感到不满,让他们对自己不配得到的东西感到自卑。这份异样的幸福让玄岩觉得自豪,让达狼觉得羞愧。一者享受其中,享受自己伴侣的一举一动,享受两人氛围的甜蜜,一者努力想要享受,走得畏手畏脚,笑得低头哈腰,努力摆脱自身的错乱,幸福好像一面镜子,照在了两个牵着手的兽人身上。
正走到了一家奶茶店的前面,达狼正努力地习惯这一切视若无睹地往前走,但却被玄岩拉住了,两人停下来目光相触,黑珍珠对巧克力,不知道是谁融化了谁,相互笑着,直到玄岩问:“你要不要喝点热的?”
玄岩不能喝奶茶,他是足球队的明星选手,每天能吃的就是肉和蔬菜,喝的只有水或者运动饮料,玄岩这样问肯定是只想给达狼买。
坦率接受他的好,达狼咽下口水和忐忑,留下温柔和爱意说:“好啊,我好久没喝了。”
玄岩听着达狼愿意让他请客,立刻欣喜地拿出手机准备付钱:“你想喝什么,随便点,一杯不够点两杯。”
“一杯就好啦。”达狼笑着,接着扫了眼菜单,点了一杯自己不常喝的巧克力珍珠奶茶,“三分糖就好,谢谢。”
“达狼你不爱甜的?”玄岩立刻付完钱问,就因为两人来了这家店,一分钟才过店门口就排起了队,店员看着两人也是笑而不语,谁都知道他们就是情侣。
“黑糖珍珠已经够甜了,巧克力酱也很甜,再加上奶和茶,我总感觉再多加一点糖都甜的发齁。”
“我没喝过我不知道,”玄岩笑着,他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霍和烦恼,“可我听说牛奶、巧克力、黑糖珍珠还有糖都是能让觉得幸福的东西,如果能加在一起肯定就是最幸福的,多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我希望达狼能尝到最幸福的滋味。”
“我、”达狼喘了口气,他感觉自己心脏上被浇了热巧克力,又甜美,又烫的说不好话,“我也希望玄岩能觉得幸福。”
“你让我幸福啊,达狼。”
达狼没法骗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抱住玄岩,他希望这个拥抱能够结束这个话题,他不想要和玄岩谈论幸福的问题。
达狼有种感觉,就是他和玄岩永远不可能拥有同一种幸福,但他说不出口。
原来,达狼自嘲着,在光芒之下是会显现出自己的阴暗啊。
抱了一下,达狼又放开玄岩,那边店员刚好把奶茶递了过来,达狼马上抢过来猛地吸了一口,像是在喝一杯烈酒一样,甜蜜的滋味涌上大脑,暂且洗刷了他内心里那些说不出口的想法。
“好喝!”达狼叫了一声,玄岩也跟着达狼的叫声笑了起来,他们又开始往家走,“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我们是恋人啊。”
“是哦,但我还,有点没习惯。”达狼深吸一口气,终于在糖分和氧气的帮助下开始有点兴奋起来,他看着两人紧握的手,正就问了一声,“你想今晚来约会什么的吗?”
“当然!”见达狼主动邀请自己约会,玄岩激动把达狼抱了起来。
达狼被玄岩抱在空中,他就像是达狼挚爱的公主一样,看着玄岩脸上的幸福激动的笑容又看到了玄岩胸口那黑色大丽花的胸针,达狼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变得像是玄岩这样幸福,他希望自己能爱着玄岩,能够和玄岩一起感到幸福。
因为他想,所以他就要为此努力,所以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出去约会,这是他之前绝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为了爱着他的玄岩,他可以做到。
这是爱,不是吗?
“等我先给家里人联系一下吧。”玄岩听着达狼的话,马上把达狼放了下来。
“好,我也给家里人联系一下。”两人背过身去,各自拿出手机。
达狼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心想着自己的父亲可能会因此而大发脾气,但是接起电话的时候耳朵里却听到的是哥哥的声音:“喂,是达狼吗?”
“哥哥,这不是父亲手机号吗,我打错了?”
电话的另一边,健狼迎着晚风看着眼前凄凉的火焰,噼里啪啦烧起来的黑灰,接着把手中的玫瑰也丢进了火里,他保持着平静的温柔,任凭火焰在他被夜染成蓝色墨水一样的眼睛里舞蹈着,健狼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纯洁亦有缺陷,就如那些月亮上的凹凸不平一样,在火焰将要烧干之际,健狼才撒谎说:“他手机忘在家里了。”
“爸爸他手机会忘在家里,真少见啊。”
“是啊。”健狼哈出一口白气,和那烧却的云烟相融。
“你找爸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我是,呃,我今天可能会晚回家一点。”
“是约会吗?”健狼的话语如此明亮,以至于只透过声音都能看见那明亮的笑容依稀在眼前。
“是、是啦,是和玄岩的约会。”
“那正好,”健狼说,“我在外面办事,要不今晚你住在他那边吧。”
“啊,哥哥你在外面做什么啊?一晚上都不回家吗?”
“不会的,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肯定就在你身边。今晚的我回家会很晚,我不想要你一个人在家太孤单。”
“这。。。”达狼回过头看了一眼玄岩,玄岩那边似乎也在和他的母亲打电话,他往玄岩那边凑了几步,玄岩那如同野人一般的直觉让他立刻回头的同时,把空下的那只手牵住了达狼。
“怎么了?”
“我今晚,能住你那边吗?我家里刚好没人。”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了!”玄岩更加激动地大叫了一声,然后马上就对电话说,“妈,他说今晚要来住,他和我睡一间房。”
接着玄岩马上又点了几个头,挂了电话之后立刻在达狼唇上亲了一下,玄岩的唇比他的呼吸还要热啊,达狼想着,耳边传来玄岩亲切热情的笑:“嘿嘿,我妈同意了,我们晚上想怎么折腾都可以!”
“嗯。”玄岩亲密地抚着达狼的腰,达狼害羞地点了下头之后又回头给自己手机里回了消息,“哥哥,那我今晚就住玄岩那边了哦。”
“好,你要是想走,我随时都可以来接你。”
达狼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看向玄岩,正好撞在玄岩盯着他的脸上,两人唇齿相接,试探性地伸了下舌头,但又因为注视的人太多,最终也只是伸入空气里就立刻缩了回去。
“第一次,大众场合接吻呢。”玄岩的手像是一双翅膀一样护住达狼的脖子,红光照人的脸上全是幸福的喜悦。
“约会也是第一次哦。”达狼往前靠了一步,努力融入那幸福的光辉中,不让玄岩看到自己那不应存在的寂寞。
“我知道,我一想到,我们之后还有好多第一次,我就好激动。”
“嗯,我们去哪里啊?”听到玄岩的话,达狼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融入了玄岩的幸福之中一样,他也笑着陪在玄岩的身边,阴霍短暂地消失了。
“我早有调查过,有好多地方可以去。”玄岩准备好了一切,他打开手机,点开地图上洒落的各种标记,“今晚,今晚你想做什么,吃的,看的,喝的,玩的,你想要什么我就带你去做什么。”
“今晚上,”玄岩举高两人的手,豪言道,“我要把你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兽人!”
“你也太令人忍不住期待了吧。”达狼笑着,看着两人举高的手,上面是圆满到盈溢的月亮,不知道健狼在做什么。
“期待好啊,我不会让达狼失望!”
“那就从吃的开始吧,放学这么久了也没吃饭。”
“当然,我叫辆车,我带你去我小叔的餐厅。”
玄岩从地图上打了车,达狼抬起眉毛,他早有耳闻玄岩家里不是一般的有钱,但之前没怎么关注过这一点,要说唯一注意到的地方,那就是玄岩的手机基本上都是最贵的型号。不了解时尚的达狼当然看不出来玄岩身上随便一套衣服都要五六千,尤其是球鞋是网上买不到的定做款,平时不运动的时候喷的香水也不便宜,这样的玄岩对于东西好坏的敏感度比一般人高得多,所以那胸针才会在玄岩眼里显出价值。
“我爸连车都给我买好了。”上了出租车,玄岩和达狼靠在一起的时候谈起关于自己的事情,“到了暑假,我就去学车,然后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你都有车了啊。”达狼看着玄岩手机上他车的照片,大概估算着这车的价钱,但对车一无所知的他只能认出那个标牌,挂着这个标牌的车就没有便宜的,“我怎么有点担心你开车会出事呢。”
“不会的,我保证一定安全!”
“我相信你,到时候就趁着你还没去读大学的时候,来一场自驾游吧。”
“没问题。”玄岩说着,然后在达狼脸上亲了一口,玄岩的吻一直都是这样,似乎要让达狼彻底融化一样火热而突然,达狼颤了下身体又听到玄岩说,“你想谈谈吗?”
“谈谈什么?”
“我上大学之后,我们两个要怎么过?”
这个问题早就存在,但现在两人感情正浓,对于玄岩来说也许是最好的时机了,虽然他其实搞不懂什么时机才是好的,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就是现在,他握紧达狼的手说:“你要想的话,我可以延毕一年。”
“别啊,”达狼几乎要叫出来说,“玄岩你该什么时候毕业就什么时候毕业,别因为我做这种事情!”
“可我不想要你一个人,我不想和你分开一整年!”玄岩说着,声音像是黑色岩石从山上炸开一样,达狼完全没有想到玄岩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他以为玄岩早就做好准备分开一整年了。
这不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吗,还是说是自己反应太小了,达狼被玄岩抱住,也只能手足无措地反抱回玄岩,他听着玄岩诉说着心底最深处的想法:“我真的很爱达狼,我不想要和达狼分开,我也不想要留下让达狼被抢走的机会!”
“我保证我不会被别人抢走的,而且就算是我毕业了,我也不一定能和你在一个城市啊。”
“怎么会啊,达狼为什么不想要和我在一个城市。”
“因为,因为要上大学,我得——”
“我会考一个好大学,我会非常努力的!”玄岩的执著超乎想象,好像突然冒起的岩石把所有道路都堵死,“我知道很多人上完高中就在大学分手了,我不想要和达狼这样。”
“我想要和达狼永远在一起。”
“如果考得不好,我就留下来再考一年,我一定能和达狼去同一所学校。”
对啊,玄岩本来就是这种人,他本身就不成熟,面对关系的时候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有着很强的分离焦虑。
在激动和兴奋的幸福外表下,达狼之前都没有考虑过玄岩如此的缺乏安全感,毕竟玄岩的模样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而达狼也不可能知道玄岩曾经在晚上念着他的名字哭泣。
这对玄岩来说,根本就不是简单的信任问题,而是一种直接的需求,他需要在达狼身边。
达狼感觉身上的玄岩越来越像是真的石头了,哪怕他只是单纯地抱着自己,都感觉像是压住了全身肌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达狼努力镇定住自己,抚摸着玄岩头上的轻盈的毛发,提醒着自己玄岩不是负担而是自己的恋人,达狼不是害怕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应该如何才能让玄岩明白,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必要的分开呢?
话又说回来,他又真的确定一切都是暂时的必要的分开吗?
还是说,他只是刻意给自己找了一条退路。
就像是为了逃走,所以在一条路上设计了一个终点,让一切都可以忍受。
就算是平时不怎么喜欢,但是一旦对方得了绝症,一切就又能忍受了,因为终点就在那里,这样就算对方再无可救药,那也没有关系。
达狼不敢相信,自己是变成了这种人吗?自己和学长那曾经让他流连忘返的关系,突然连骨带肉都一起在他心里烂掉了,是这样吗?达狼简直是想要给自己一耳光让自己清醒过来。
达狼质问自己,如果他真的有准备,那为什么无法正面和玄岩谈这个问题,为什么是玄岩主动提起的,他到底在害怕什么?难道说,他要依赖玄岩来决定两人的关系吗,甚至,他在这段关系里连一点自我都无法正常保持住。
达狼可以大声地说出自己喜欢玄岩这件事,没错,他是喜欢玄岩的,但他不知道该拿玄岩怎么办,该把玄岩放在什么位置算合适,他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玄岩那激烈如火的爱,那是他目前无法回应的事物。达狼不想要因为这份喜欢而变得更加孤独,喜欢应该是让人幸福的事情才对啊,为什么喜欢玄岩让他觉得好孤单。
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面对这份喜欢,一个人处理内心的痛苦,一个人去挣扎,一个人去接受。
这些问题,玄岩别说处理了,连触碰都做不到。
这样的玄岩,成为自己的恋人——
会让自己变得不幸。
达狼瞬间,像是被浇了一喷冷水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玄岩。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这么大力气,玄岩就更不明白他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推开了,拥抱的时候没有人能看见拥抱的彼此,拥抱是爱也是逃避,当我们想要面对问题的时候,我们不会拥抱,我们凝视彼此的双眼。
“我们,”达狼笑得十分僵硬,但他的神色十分清明,阴暗从他的体内消失,让他可以知识玄岩那漆黑纯洁而又愚蠢的眼睛,让他可以在那镜子一样的眼睛中看到自己憔悴勉强的模样,玄岩发觉达狼又变回了自己的老师,而不是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微笑的如巧克力一般香甜的达狼,“慢慢地聊这个问题吧。”
“达狼。”玄岩想要再度靠近达狼,达狼没有退缩也没有迎合,像是一尊发光的神像,他往前伸出黑色的手,就在要触碰达狼的时候,却在抵达光辉的那一刻停住了。
“到了,可以下车了。”
达狼没有管玄岩,下车的同时玄岩也跟着立刻钻了出去,黑色的他追随着自己梦想中的未来,再度往前伸出了手,达狼没有拒绝,甚至主动牵住了玄岩的手。得到了认可的玄岩是如此的欣喜,正当他要表达自己内心的万分激动时,达狼先开口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牵住你的手吗?”
玄岩就像是一个被老师抽中的没有背书的学生一样,站起来叫了连嗯了数声,却最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低下头。
“因为我喜欢你啊,这很难想吗。”达狼牵着手,然后另一只手指向那家高级的餐厅,“你叔叔的餐厅是这家?”
“是。”
“那我们进去吧。”
“好,好的!”
两人走进去,本以为会见到他叔叔,但只是在前台招呼了一下就立刻有人带着服务生过来给他们两人找了位置。这个位置靠墙,正好在安静的角落,和周围的餐桌远远隔开,连悄悄话也变得如同风声一般无法听清。餐厅是那种带着优雅格调的法餐餐厅,服务生给上两幅刀叉,再带来了餐前甜点——几个面包和两杯现打的果汁,说了多久之后会上菜之后就隔着餐桌一段距离站定不动了。
“这边都是套餐,也不用点菜。”玄岩说,“达狼你有什么忌口的可以让厨师换一下。”
“我没有忌口的。”
“好的。”两人各拿起一块面包,一人咬了一口,接着又同时举起杯子,喝下了半杯果汁,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又开始凝视起彼此的眼睛。
“你不能拖延毕业,这一点不能商量。”
“可——”
“没有可是,我可以接受你的好,但我不能让你妄自牺牲。”
“那怎么样才能让我们不分开呢。”玄岩着急地讲。
“没有办法。”达狼带着几分释然说,“我们就是会分开啊。”
“达狼想要和我分开吗?”
“不想,但如果连接受分开都做不到的关系,我也没法接受。”达狼说着,手指滑过黑玻璃的桌面,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热痕。
“我不想和达狼分开,我只想和达狼在一起,但如果达狼觉得这样好的话,我也能接受。”
对于达狼来说,玄岩脸上的委曲求全看着分外可怜,可他还是没有松口,又说道:“我并不是让你接受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没法接受你对我好到那种程度。”玄岩感觉自己耳朵痛了起来,他不想要听达狼说下一句话,他想要缠在达狼身边抱住达狼,用吻堵住他的嘴,爱着他,一直爱着他,可是那句话还是说了出来,“我没法像你爱我那样爱你,玄岩。”
“我无法,那么坦然地接受你对我的好,我做不到。”
话语落定,玄岩开始往下坠落,他好像进入了梦中,梦中的达狼正看着他。
然而这不是梦,他正站在爱的悬崖边上,踮着脚尖看着天上的太阳,却又因为一句话而坠入迷失的山谷之中,他还来不及的感叹自己的痴愚就被达狼再度拉回现实。
餐桌在这边,达狼在餐桌的另一边,左手拿着刀,右手拿着叉,一张餐巾垫在胸前,白洁的牙齿反射着银光,胶质的眼睛溶解着幻想,前菜一人一盘,白色奶汤蔬菜加鱼,名字还没问,达狼就已经切下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好吃。”像是梦里的鱼肉,玄岩眨了两下眼睛,接着看向自己盘子里浸泡在奶汤里的鱼肉,鱼肉轻轻一跳,吓得玄岩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救我。”
是达狼的声音,玄岩尖叫了一声,马上把鱼肉从碗里捞了出来,他把鱼肉抱在手心里,侧耳听着鱼肉发出与达狼一模一样的声音:“这是不是你想要听到的?”
“眼前的这个达狼不是达狼,真正的达狼被困住了。”
那对映着达狼模样的刀叉两边同时说着:“你不能拯救达狼。”
“因为达狼不需要被拯救,他没有被困住。”
“他只是无法爱你而已。”
“放手吧。”玄岩迷茫地放开自己的手,他只知道说话的声音是达狼,所以他一定会听。
鱼肉又落回了碗里,这是他该去的地方,从来没有被拿起来,一点变化也没有,玄岩抬起头,达狼正笑着对他说:“你怎么不吃啊?”
于是玄岩又把鱼肉全全吃了下去,蔬菜也吃掉了,汤也喝了个干净,碗被服务员捡走,达狼和玄岩又开始凝视着彼此的双眼。
他在寻找他的心意,他在等待他的决定。
“那也,”玄岩喝完了果汁,甜蜜的果汁回味却是带着不可思议的苦味,他刚刚都尝不出来,但现在苦味已经从舌尖蔓延到了他的舌根,难忍到他不得不叫服务员再接一杯水过来,喝完水之后他才能正常说话,“那也没关系。”
玄岩咳嗽了两声,达狼趁着机会把手上的果汁喝完,这可以说是他尝到过的最甜的果汁了,但玄岩的整张脸皮都皱起来的模样却让这果汁看起来分外苦涩,明明已经甜得胃都在抽搐了。
“这不是没有关系。”达狼放下杯子说。
“真的没关系,我们、我们可以慢慢来。”玄岩说,他委屈得马上就要哭出来,“我可以等到你爱上我,我会用所有努力让你爱上我。”
“但这是不对的,这不是爱,委屈求全得来的东西不是爱。”
“那么爱是什么呢!”玄岩从凳子上站起来,大声地抱着自己的头吼叫着,“你告诉我爱是什么!”
玄岩站起来的时候,达狼没有看玄岩,他看见的只有玄岩胸口的那朵自己送给玄岩的黑色大丽花胸针。
漆黑、艳丽让人联想到悲伤的死亡,女人美丽的长发,还有玄岩和他的那段只能被他记住的过去。
“我果然,”达狼坐在座位上,双手放在桌上,一只手垫着另一只手,像是两张渴求黑石头的布一样彼此依偎,玄岩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可拳头里除了黑暗以外什么都没有,布需要石头,石头需要布,否则他们什么都没有,可是布和石头最终只有输和赢,手指分开的刹那,布就会变成剪刀,坚硬的东西是无法相融的,即时他们曾经相爱。
达狼笑了出来,然后眼泪夺眶而出,他念出了玄岩心心念念的那句话:“最喜欢玄岩了。”
一句话,足够让玄岩的拳头松开了,于是石头变成了手指,剪刀变成了手指,布变成了手指,玄岩牵住了达狼的手,拉着椅子坐到了达狼身边,可达狼却无法看他一眼,只能无助地哭泣下去:“所以我,所以我做不到。”
“只要一想到我的存在会让玄岩变得更糟糕,变得更痛苦,只要一想到我们两个是如此的不合适,只要一想到我们彼此会成为彼此的负担,我就做不到,我不能爱上玄岩,因为我喜欢玄岩。”
“不会的,不会的,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呢,达狼绝对不会是我的负担。”
“就是因为玄岩会这样说,所以我更加没法做到,我没办法和玄岩你一起拥有幸福的未来。”达狼哭泣着,和玄岩未来的画面从来没有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过,就算存在,也不过是他短暂的妄想。
玄岩没有办法变成一个善解人意的成熟的体贴可靠的兽人,至少没办法在他手上做到这一点。
达狼已经把玄岩领到了这一步,但是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他作为老师有无法教给玄岩的东西,而每当他看到玄岩的时候,他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无法让玄岩真正幸福,自己夺走了自己喜欢的兽的幸福这种事情,对于达狼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所以他无法爱上玄岩。
因为他不能夺走玄岩的幸福,就算玄岩说他是玄岩的幸福。因为他不能赌上自己的幸福,就算玄岩说过会让他幸福。他不能牺牲这么多去爱上玄岩,就算他是玄岩最爱的人。
爱是一种魔法,用来欺骗自己的魔法,达狼一边哭泣一边默念着:“太好,真的是太好了。”
“没有爱上玄岩真的是太好了。”
玄岩瘫在椅子上,他回忆起之前做的梦,他想起梦里的誓言,那一个誓言引发了另一个誓言,到头来,这些誓言不过都是梦里的脆弱的幻影罢了。
主菜端了上来,服务员有条不紊地无视着两人的状况,把两道牛排放在两人面前,然后迅速地走开。
“所以,结束了吗?”梦要醒了,玄岩感叹一声,他的挚爱正在哭泣,虽然挚爱永远不会爱他,但他还是抱住了达狼的肩膀,把脸靠在的达狼的脸上,他们依旧是情侣,即使是单相思。
“我们还在交往,但是不会有结果。”达狼没有哭了,他在玄岩的脸上亲了一口,对于自己最喜欢的人,他只能想到这种蹩脚的方法安慰。
“这样啊,”玄岩的手有些颤抖,但他还是放开了达狼,拿起了刀叉。
他们玩了一整夜,途中谁也没有再谈这件事,玄岩计划的约会几乎完美,他们吃得很好,玩得非常开心,从南城逛到北城,去了很多浪漫的地方,拍了照片然后又被删掉,看着月亮然后突然接吻,突然流泪又把眼泪擦干,等回了玄岩家的时候,两个人又都想不起来到底玩了些什么。
玄岩记得他们去了游乐城,还去了只有晚上开放的水族馆,坐了摩天轮在里面吃着冰淇淋,在很高的地方靠在彼此的身上,他给达狼买了条围巾,达狼给他买了个漂亮的笔记本,说是以后如果不能教他了,希望玄岩在看到笔记本的时候能记住要学习的事情。
因为没有未来,所以两人玩得很尽兴,因为无拘无束,他们甚至找了个安静温暖的地方做了一次爱——本来打算只做一次的,可是又忍不住多做了几次,达狼一边做一边哭,也分不清楚是为什么哭,而玄岩则用了全身努力让达狼感觉好一点,但他并不知道达狼到底有什么样的感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感觉。
两人玩到脚都走到发软,回家时打开门的瞬间差点没有倒在地上,还是玄岩的母亲把虽然没有喝酒但看着如同醉鬼一般的两人给扶进了家门。
太容易读懂了,这两个孩子,玄岩的母亲叹着气,她今天听得时候还以为是一场恋情的开始,但到了家,看着两人的模样,她才意识到原来很多东西在开始的时候就结束了。
她曾经听闻同性恋的交往都不会太久,可是玄岩的舅舅他们就是初恋到结婚,她还以为玄岩找到了他的真命天女——或者天子,其实她只希望玄岩高兴就好。
可是没有一个人的恋爱是简单的,玄岩和别人又能有多少不同呢?
玄岩的母亲坐在椅子上,她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茶的旁边是她最近在追的热门电视剧,电视剧总是在讲述家庭关系和恋爱历史,她坐在这里快要半个小时了,电视剧里夫妻两人连孩子都生了,她要等的人还没有来出现。
“妈,”玄岩从楼梯上走下来,看着她等的人到了,玄岩的母亲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我想和你聊聊。”
玄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坐到了母亲的对面,想必是要和自己聊达狼的事情了,玄岩一坐下就立刻说:“我、我知道达狼是雄性,但是我、我并不是同性恋!”
“不是性取向的事情。”看着自己紧张的孩子,母亲柔和地笑了一声,然后饮了一口茶,“而且你也知道我们家不在意这种问题。”
“是这样吗?”
“我爷爷他曾经反对过舅舅他们,但现在能反对这些的人都已经过世了,而且你也不是没有兄弟姐妹来传宗接代。玄岩,家族责任不是你能考虑的问题,你不适合做这些,也不适合想这些,我们从很早以前就明白了,家里人只希望你幸福。”
“我明白了。”玄岩点着头,手指紧张地抓了下桌子,既然不是这个问题,那还能是什么问题呢。
“你和他在一起幸福吗?”
“我们。。。”玄岩迟疑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着说,“我们谈论这个还太早了。”
“谈论幸福都太早了吗?”
“是的。”
“我以为恋爱的基础就是想要因为彼此感到幸福,相互喜欢是一种幸福,相爱也是一种幸福。”
“那我肯定是觉得幸福的。”玄岩不想要承认,但他本来就不擅长掩饰,在母亲面前更是无所遁形,他畏畏缩缩地坐在椅子上,像是个六岁小孩正在承认羞耻的错误,红着脸,湿了眼眶,声音也在发抖,“我真的很幸福。”
“玄岩,妈妈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但是如果你爱他,那你就好好正视自己的爱。”
玄岩争辩说:“我有的,我有好好爱他,只是——”
“正视自己的爱,是意识到爱是自己的东西,你可以爱人,但是你的爱永远只在你自己身上,只有你自己知晓,没有任何人知道,哪怕是你最爱的人也不知道,你的爱是什么样的,是有多少分量的,只有你自己能感觉到。”
“无论你多么爱他,你的爱只属于你自己,所以你因为爱做的任何事情,都应该从自己出发,是你想要对他好,是你想要得到他的爱,当你的爱无法被成全的时候,你也有资格为这份爱痛苦伤心。”
“只有这样,爱才是完整的。”
“所以我,我能怎么办呢。”玄岩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对着他哭闹,对着他大吼大叫,对着他不要脸的求饶。”
“还是说要我对他跪下,要我变得难堪,要我骂他,变成他不喜欢的那副样子,告诉他我已经无法忍受,无法接受不能和他在一起。”
“要我怎么说,告诉他我愿意为他献出一切,挖出我的心给他看,让他看看我的心早就已经属于他,告诉他我曾经对他日思夜想,当他要离开我的时候,我好想要死掉吗?”
“放弃一切的尊严,一败涂地,甚至可能得不到对方的怜悯,把自己毁掉,以死相逼,弄得所有人都难堪,抱住他,把他绑架,不让他离开,把他杀了,把他尸体留在这里,那又能如何?”
玄岩说话的声音,每个字都在颤抖,整个桌子都在随着玄岩的声音颤抖,但是他的母亲没有颤抖,只是平静地回答说:“这是你的爱。”
“你决定如何表达。”
“我,我明白了。”玄岩擦了一把红通通的眼睛,又站起身走上楼,“母亲,我回房间了。”
“早点休息。”
玄岩打开门,熟悉的房间里一张熟悉的床,床上躺着熟悉的人,达狼累了,他闭上眼睛没有完全睡着,只是对着墙,盖在被子里,等着玄岩来抱住他。
时间在燃烧,他们所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玄岩能够感觉到,今夜就是他们共渡的最后一页,他一步步走过去,躺上床,挤进同一张被子,从背后抱住自己最爱的达狼,吻着达狼的气味,手指抚摸着达狼的呼吸,夜比时间要柔软太多,朦胧的黑暗让这一刻美好到可以忘记一切不愉快。
就在这时,达狼亲吻了玄岩的手指,一股强烈的不可抵抗的爱冲上了玄岩的心头,仿佛他全身的黑暗都一同开出了花朵,那藏在他衣服里的黑色大丽花胸针也为此爱而开始震动起来,玄岩全身肌肉一并收缩,那温柔的拥抱瞬间变成了紧密的劫持,似乎是要跳那最后一支舞,所有的爱都化作声音和眼泪,从玄岩体内宣泄而出,在达狼的背后那不可能看见的地方绽放了。
“达狼,我好爱你,我真的没有办法不去爱你,我做不到,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失去你!”
“我真的,呜呜呜啊啊啊啊,我真的没有办法不去爱你,我没有办法看见你然后不去拥抱你,不去亲吻你,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让你离开我的眼里,我没有办法停下对你的誓言,啊啊啊啊,我做不到啊啊啊啊,我真的做不到呜呜啊啊啊!!!”
“永远和我在一起吧,达狼,我愿意为你牺牲一切,一切都可以,我只想要和达狼在一起,爱我吧,达狼,爱我吧,爱我这个可笑的家伙吧,我会给你我的一切,一切。。。一切啊,是我的一切,我值得你去爱,达狼。。。啊啊。啊啊。呜。。。啊啊。。”
“我是应该,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爱我呢,你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一个人面对没有你的孤独呢,你怎么舍得让我如此痛苦,为你痛苦一辈子,一辈子啊啊啊!一辈子忘不掉你,一辈子承受你在我的梦里,不停地幻想,在晚上哀嚎你的名字,惨叫,痛哭!我不要,我不要活在没有你的地方,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达狼,你不要让我恨你,就算我恨你,我还是会爱你,我真的,真的,不会再像是爱你这样爱其他任何人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可我,可我真的,真的要因为爱你而痛苦一辈子,对不起,让我爱你吧,请你爱我吧,什么时候,要怎么做,要我变成什么样,你才能爱我啊啊啊啊!!!”
“达狼,”他像是凋谢的花朵,在极致的狂乱和绽放后,如烂泥一般落在地上,那黑色的胸针也一同崩碎,爱化为了一文不值的粉末,被晚风吹散到遗忘的角落,“爱我,求你了。”
达狼握住玄岩的手,每一个说出的字都在他喉咙里颤抖,他马上就要被爱击垮了,他差一点就要爱上玄岩这个绝不该爱的人了,他只要稍微一回头,稍微瞅见玄岩那求饶的漆黑眼睛、涕泗横流的脸庞、撕扯言语的喉舌,他就会倒在爱的手上。
然而达狼没有回头,他和玄岩十指相扣,激烈的爱意震撼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像是利箭一样刺穿他的心脏,痛得让几乎要失去呼吸,但他必须要说,必须要说出那句话。
讽刺的是,如果没有玄岩握住他的手,他就没有力气说出这句话了:“玄岩,我向你发誓:”
“我永远不会爱上你。”
就这样,玄岩和达狼走向了两人的尽头。
那天之后,玄岩就避着达狼不再见面,很快大家就发现他们分手了,但没有人去问他们为什么分手,就连紫尘都没有问。
紫尘发现得比所有人都早,因为他那天中午去六楼听达狼上课的时候,玄岩没有出现,他知道了,但没有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紫尘没有问达狼,也没有问玄岩,玄岩把所有的经历都投入到学习和训练上,基本上也不和紫尘聊天了。
他们往前走了,无论愿不愿意,紫尘想着,然后自然而然地替代了玄岩之前的位置,不是说他和达狼开始交往了,只是他开始陪伴着达狼,让达狼的身影不至于总是一个人。
这样总感觉有些卑鄙,但是紫尘已经下定决心要这样做,而玄岩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于是在那天,玄岩过了这么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找紫尘说话:“如果达狼愿意爱你的话,我会无法接受。”
“我知道。”
“但是,我会试着去接受,就像是我现在这样。”
“因为我是达狼最喜欢的人。”玄岩说完,就再也没有和紫尘说过话了。
在那尽头,玄岩看着达狼往前走,然后自己也往前走,他们好像是一对平行线一样,总能在彼此的生活中看到彼此的身影,但是走着走着,达狼离他越来越远,他越来越看不清,玄岩想要记住,却连脑海里的梦都开始变了模样。
可爱还在心里,属于他自己的爱,一直在心里,就算他可能已经不是达狼最喜欢的人了。
真是个糟糕的结局啊,若干年之后玄岩想着,他逐渐理解了达狼这样做的理由,虽然这并不代表他能够接受。
爱一直在这里,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往前走的时候,爱也往前走了。
一步一步地跨越了尽头,走向新的道路,玄岩想着,把达狼从梦里,从心里放了出来,然后他背过身,不再看向达狼,不再好奇达狼会去向那里,随着自己的爱走向了一个新的方向。
10 达狼与肌肉兽人妖精魔法 第十章 在誓言与爱的尽头 | 达狼与肌肉兽人妖精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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