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薇薇安大人，前线已经接近布谷堡垒了。”
“嗯，我们到达的时间非常精确….传令兵。”
“在。”
“让各连队展开成战斗队形，按预定计划，等号角吹起，就一起发起进攻。”
“明白。”
简单地鞠了一躬，麾下的几名传令兵快速消失在林间的晨雾中。骑在马上的薇薇安喘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完全看不见主力部队的位置啊….”
身旁的灰色短发少女身穿斯班克教会制式甲胄战裙，勒马后转过头，盯着左侧不远处的悬崖边缘喃喃道。隔着晨雾，只能隐约辨认出左后方山顶处的些许营帐和旗帜轮廓；至于山坡下的谷地，则完全无法辨认。周围响起一阵嘈杂的低声交谈和脚步声，意识到战斗即将开始，少女稚气未脱脸上的紧张显而易见。
相比之下，身边的薇薇安虽然没有佩戴任何铠甲，也似乎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却依旧一如往常地镇静而沉稳，盯着手中的怀表随口回答道：
“布谷高地的地形就是这样，战场被山地分割成互相无法支援的三部分…联盟军选择了在这里和教会军开战，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为的是让我们无法发挥数量上的优势？”
“你学的很快，艾瑞妮…比黛娜伯爵快多了。”
“呃…谢谢？”
“总之，我们的任务仅仅是在预定时间发起进攻，攻下这一侧的堡垒后，等待中央主力胜利，再下山从右侧侧攻。虽然这么说，我总觉得…算了，不抱怨了。传令兵，吹响号角吧。”
随着号角刺破晨雾，身穿统一制服的长矛手和弓箭手们，披着法袍的佣兵法师们，以及服饰各异的魔导火枪手们，所有部队有序分散成军旗下的各个小队，看得出来平时训练有素，展开成战斗队形后快速向前突击。呼喊、枪声和兵刃相击声在晨雾中响起，不时亮起一团团魔法爆裂时产生的光亮。
“报告！第二连队已经登上了堡垒的城墙！”
“让他们尽可能往内突破。传令兵。”
“在！
“去了解第四连队的情况，如果无法登上城墙，让他们往第二连队靠拢。”
“是！”
已经非常靠近前线，不时有流箭从头顶飞过。薇薇安在剩余一个连队的保护下冷静听取着来往斥候骑兵们关于战斗的最新情况，并快速做出部署调整。整个过程里她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无论是己方取得了进展，或者是受挫，她都没有露出任何喜悦或者焦虑，连原本紧张的艾瑞妮也忍不住旁观得露出钦佩的表情，直到被突然点名时才吃了一惊。
“…艾瑞妮小姐，该你出场了。”
“欸？！”
“按照计划，六支连队会同时从堡垒的东北面、东面和南面进攻。”薇薇安一边解释，一边在马上下令身边部队开始行动，朝前线缓缓逼近。“只有南面现在仍没取得进展，我可以断定，联盟军在那里安排了高级战力。”
“所以是由我来解决？”
“我原本安排了奈拉，但既然她也无法处理，只能倚靠你了。”
“…一定完成任务！”
薇薇安的估计非常准确，在半路上遇到了前来请求支援的轻骑兵。由于部队提早进入行军，为抵达战场节约了不少时间，很快就到了已经能隔着雾气看到堡垒轮廓的距离。登上山坡后她反复扫视着面前的激烈战场。双方都没有携带不适合山地作战的骑兵，教会军的步兵群维持着方阵，互相掩护着，跟随着连队的军旗，反复发起冲击；而联盟军大部分已经被分割成许多各自为战的散兵，在刀剑、法术和弓箭的组合攻势下被无情的消灭。
“应该就是那位了，看。”
就算没有传令兵的描述，薇薇安也能轻易辨认出他们口中描述的那名难缠对手：一位表现极为显眼的年轻少女，扎着利索的单马尾。身上的皮革、甲片和短法袍以巧妙的方式，编织成一件兼顾灵活和保护的装备。高挑柔韧的躯体动作极具力量感，端正的五官上满是年轻气盛的勇敢与坚毅。即使身处多人包围，也毫无惧色，在一声叱咤中用手中的双刀架挡住一名佣兵的武器，随后刀光一闪，在面露惧色的众佣兵面前干净利索地将其砍翻在地。
“都退下，让我来。”
“来吧！”
一名身穿异国布袍的小麦色肌肤少女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划出许多道锋锐而奇异的轨道，让双刀少女不由得露出赞许的表情，大声呼喝着也舞刀迎战。赶来参战的奈拉身上没有任何甲胄保护，全凭凉鞋中双足踏出的迅捷步伐，以及自己身形的柔韧扭动，极为惊险地连续躲闪过对方双刀的进袭。但她手中的弯刀也同样致命，逼迫对方不得不谨慎行事，最终彼此默契地拉开了距离。为了寻找机会，两人都动作纯熟地将各自的武器挥舞成极具威胁的冷光刀圈，任何第三者都不敢过分接近。附近的两军战士们都暂且停下手中的武器，惊讶而崇敬地围观起这一场难得一见的激烈战斗。
“…有点本事。我是联盟军的瑞娜，你的名字是？”露出赞许的表情，双刀少女将武器一横，大声开口问。
“薇薇安大人所属佣兵，奈拉。”
在死斗之前互相交换了名字，双方再次扑上。这一回能够感受到魔力在空中激荡，各自附着上魔法的武器，在半空中拖曳出不寻常的弧光轨迹后猛地相撞。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奈拉使用的魔法抢先见效，手中弯刀将对方的武器轻而易举地切断成飞溅的好几块。随后刀锋一转，毫不留情朝对方的喉咙抹去。
“呃！！”
“什么！！”
但下一刻，露出胜利的得意微笑，瑞娜从容抛下手中的断刀刀柄，随后双手虚握，猛力振臂一挥。几乎所有旁观的战士们都露出困惑表情，不清楚瑞娜为何这样手中空无一物地自寻灭亡。只有奈拉凭借直觉地露出警惕神色，在最后一刻放弃进攻，凉鞋板用力踩地向后跃开。
她的选择挽救了自己，某种无法肉眼辨识的武器擦着身子，划开两道浅浅的血痕。本就布料稀少的衣袍被割断飘散开，暴露出两团小巧圆润的秀挺乳肉。不过奈拉根本没有空隙伸手遮挡，而是瞪大了眼，勉强辨识着对方手中武器那几乎不可见的轮廓，被逼迫得不停后退。
两团空气——没有更好的表达，奈拉只能这样认定——被握在瑞娜的双手中，压缩凝聚成先前的双刀形状。如果不是晨雾被不断切开，几乎无法辨认出它们的轨迹。更糟糕的是这两团空气依旧具备刀刃的锋利，分量却轻巧得多，瑞娜能轻易挥舞出远超先前的速度。已经被割断了肩膀衣带，如果不是有腰带保护就要全裸的奈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抵挡，只能咬牙勉力挥舞弯刀自保，显然很快就会落败。
“喔！”
“…奈拉小姐，这里交给我。薇薇安大人命令您立刻前去她身边，进行保护。”
及时赶到的艾瑞妮脸色郑重地横过手中的单手战锤，为奈拉架挡住其中一柄空气武器。另一柄武器趁机劈砍在她战裙的甲片上，但似乎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松了口气的奈拉点了点头，安静接受了命令，遥望着薇薇安战旗的方向匆匆赶来。
“需要衣服吗，奈拉小姐？”
“啊…不用了！”
被提醒后才脸颊微红地反应过来，奈拉慌乱地伸手将断开的衣料打个结重新系好，随后露出愧疚的表情，半跪下身子开口道：
“抱歉，薇薇安大人，我没能战胜敌人，任凭大人处罚….”
“我没有这种习惯，起来吧。”已经下马的薇薇安亲切地拍了拍奈拉的肩膀以示鼓励，伸手用力扶起。“没有关系，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任务。艾瑞妮小姐离开后我身边没有护卫，就拜托你保护我了。”
“…是！”
转头看向战场，奈拉忍不住露出惊讶神色。刚刚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强敌，居然已经在艾瑞妮的凶猛攻势下节节败退。瑞娜依旧在速度上占优，手中的空气双刀能轻而易举地绕开战锤的格挡。但在每次砍上艾瑞妮的身体，立刻会被某种力量反震弹开，而且每次都被反震得几乎无法维持身体的平衡。显然艾瑞妮身上的某种魔法防御极为强大，远远胜过了瑞娜的魔法攻击。相比之下，艾瑞妮凝聚魔力的战锤挥舞出极具威胁的沉重弧线，虽然并不清楚里面蕴含的魔法有何效果，但瑞娜根本不敢冒险架挡。每次战锤挥出，她都只能后退一步。其他旁观的佣兵们也都目瞪口呆，难以想象自己刚才难以对抗的对手，在见习游击者面前居然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发觉无法靠空气双刀取胜，瑞娜在闪躲的过程中突然伏下身子，再次站起时双手已经重新握住了刚才的两把断刀刀柄。散乱在地面的许多片被切断刀刃被牵引着飘动飞起，重新拼凑成两把完整的刀刃。这一回的攻击终于奏效，逼迫艾瑞妮做出了格挡。面露喜色的瑞娜并拢双刀，想要像刚才那样，架挡开战锤后再进行反击…
“唔呃呃！！——”
然而双刀和战锤刚一接触，瑞娜立刻全身一震，脸色发白地用最后的力气猛力推开战锤，随后立刻转身逃离战场，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动作变得僵硬衰弱了许多。两把双刀看起来完好无损，但对方本人却已经在艾瑞妮的某种攻击下受了重伤——醒悟到这一点的教会军爆发出一阵欢呼，随即在号角声中发起了猛烈的攻势；而联盟军陷入恐慌之中，特别是被艾瑞妮目光所及的最前排士兵，更是立刻转身逃走，连对这名见习游击者射出一箭的勇气都没有。很快堡垒上飘扬起了新的军旗，薇薇安忙着指挥各部队进驻入内，占据防御位置，搜检物资，检查是否还有敌人隐匿等等，全部完成后才转过身，对回到身边的艾瑞妮露出赞许的神色道：
“你做得很好，我对你和奈拉小姐的表现，都非常满意。”
“在下受之有愧。”没想到能得到这位平日不假辞色雇主的称赞，奈拉感激地鞠躬道。
“乐意效劳！”
至于第一次参加战斗就赢得了指挥官表扬的艾瑞妮，虽然努力维持矜持，但还是忍不住露出骄傲的表情，大声回应道：“我准备好进行下一次战斗了！”
“不，再等等。”薇薇安轻轻摇头道，“这场会战的胜负，取决于左路部队的攻势。她们应该也已经在进攻中了。我们应当在中路主力发起行动后再进行进攻。走吧，我们先进驻堡垒。”
“….对了，卡蒂莎小姐去哪了？”今早就发觉，那位近日总跟在薇薇安旁边、负责护卫的佣兵法师没有出现，战斗告一段落后奈拉终于有机会发问。
“我安排去别的地方了，她有…更重要的任务。”
右路军已经准时完成任务….盯着怀表，薇薇安微微皱眉，周围的部队在自己的命令下正在挖掘壕沟、构建简易的阻击阵地。如果左路军也能如期完成任务，这场会战就赢了…
如果能按照计划的话…
“只有这种程度？联盟军的瓦尔亲王，似乎也没什么本事呀~”
“呵呵呵，好像是这样呢…”
带着玩味的微笑，身穿修女服的特蕾西亚打量着面前正在厮杀的战场，慢慢抬起右手。指尖迸发出的强大的魔力几乎立刻吸引了双方的注意，联盟军是恐惧，教会军则是敬畏地，看着一枚魔力长钉凝聚在她指间。被瞄准的那名联盟军骑士立刻举起了手中的银亮盾牌，上面镶嵌着能带来魔法防护的符文宝石，身上还穿着一件在刚才的战斗中经受了不少武器考验的坚固铠甲。
“呃！…什么？！”
长钉从特雷西亚手中射出，击打在盾牌上，迸发出的能量冲击让骑士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惊恐地发觉盾牌上的符文石已经碎裂，随后被特蕾西亚凝聚出的第二枚长钉贯穿了额头。
“怪，怪物…弓箭手，快！！”
听见了箭矢的破空声，特蕾西亚转过头，几枚弓箭已射到自己身前。然而这些磨得尖锐的闪亮箭矢戳中修女服下成熟的肉体时，只令她感到一阵愉悦的剧痛。仅仅划破了衣物，箭矢随后轻轻掉落到地上，被歼灭者踩成两段。普通的武器根本无法穿透歼灭者魔力充盈的身体，她很好奇联盟军到底多久才会意识到这一点。至于附魔武器，特蕾西亚能隐约感知到它们的方位，绝不会轻易靠近。
连队的指挥官准确利用着这个机会，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怀着对歼灭者的畏服，其他教会军呐喊着攻上，特蕾西亚为她们提供掩护。她的效率很高，每次发起进攻都能精准地杀死一人。不过联盟军们似乎更害怕在她身旁的斯莱塔——这是可以理解的，这位面露兴奋的身材娇小歼灭者，手中的魔力长鞭仅仅轻轻扫过，也能扯下受害者的一整块皮肉。尽管不能像特蕾西亚的长钉那样贯穿铠甲，目睹着长鞭扫过之处凄厉惨叫、鲜血迸飞的恐怖场景，对联盟军造成的士气打击却沉重得多。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她们两人都将自己的歼灭者徽章佩戴在胸前，相当享受自己的身份和魔法所散播的恐慌。
“….哎呀，糟糕。”
特蕾西亚满脸爱意地看着斯莱塔手中的魔法长鞭扫过联盟军，她很熟悉那根鞭子落在自己屁股，脚底，和更私密部位上的滋味。就算是以疼痛为乐的自己，也经常被它抽打得真心求饶出声…光是这样回忆，就已经兴奋起来。不凑巧的是刚好又一名联盟军的士兵冲到自己面前，特蕾西亚怀疑对方已经看见了自己脸上的潮红，和胸前修女服的两粒凸起——不过不要紧了。因为下一刻，自己的魔法长钉已经贯穿了对方的头骨。维持表面的圣洁，这样背地里显露出的淫欲，才会对薇薇安大人更有吸引力…这样想的特蕾西亚轻笑着拉平衣物遮掩，才再次投入到战斗中。
“可恶，根本挡不住…撤退！往村庄撤退！”
联盟军的士兵们都很英勇，但继续和两名歼灭者对抗只会白白增加伤亡。随着这一侧的敌人后撤，她和斯莱塔两人已经成功在联盟军的防线上打出了一个缺口。越来越多的教会军军旗朝这个缺口靠拢，披着简单护甲的护教军们紧紧跟随，几十名教会法师也用手中的法术进行支援。她们的魔法虽然远不如歼灭者，后续也有源源不断的部队，陆续从狭窄山口走下，在雄壮的鼓点下展开阵型、随后投入到面前的战场。
“特蕾西亚姐姐，我们要赢咯~”
“还没有呢，至少也要攻下面前的村庄吧~”
对特蕾西亚而言，这场战役的胜败根本无关紧要…但这是薇薇安大人的愿望，那自己必将为此努力。她很清楚战役的规划，己方所在的左翼部队只需攻下面前的村庄，再转向右侧，会同中路主力一同夹击联盟军主力。不出意外的话，这场会战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
“呃？！”
“小心….啊！！——”
前方传来友方部队的惊叫，和一股扑面的高热。感受着陌生的魔力，意识到出现了强大的敌人，修女歼灭者身体一颤，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背向着周围发出惊恐叫喊四散溃逃的教会军队，和斯莱塔一同谈笑着向前迎去。
“喔，终于来了个有点意思的家伙。”
“确实呢~”
“…有点意思？”
一位神色冷傲的短发少女不满地重复道，飘动斗篷下的精致短裙法袍紧贴着她匀称的躯体，露趾短靴迈着沉稳而自信的步伐，掩护住身后努力重整战线的友军，轻蔑地看着面前的两名歼灭者。她的双手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合拢着，左右拇指和食指相扣成环，剩下六根手指彼此指尖相对贴合，由此半合拢的手掌中托举着一小团火焰，飞舞变化出一条带着翅膀和爪子的小火龙。
在她身前，一条形状相同，但尺寸足足放大到两人高的火焰巨龙，正是教会军队攻势被击退的原因。少许勇敢的护教军依旧向前冲去，然而少女手中的小火龙张开翅膀，从嘴巴喷出一小束火苗。同样的动作立刻发生在巨龙身上，火焰巨龙张开着大嘴，喷射出一大团烈焰，顷刻让那几名护教军在惨叫中被大火吞没。
“….我和你们没有特别的冤仇，因此我会慷慨地报上名字——我是定型魔法的正统继承人，帕瑞卡。”
难掩嘴角上扬出的得意，少女法师再次驱动魔力，指挥火焰巨龙朝两名歼灭者扑去。但她脸上的自信很快转为惊疑，随后是冒着冷汗的咬牙坚持。特蕾西亚指尖的长钉能够轻松贯穿巨龙的身体，两股魔力互相对抗，爆发出阵阵耀眼的闪光；而斯莱塔手中的长鞭每挥舞一次，都能从巨龙身上卷下一团火焰后甩灭。
“怎，怎么可能…我的魔法…”
没过多久，火焰巨龙就无法维持地熄灭。两名歼灭者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凝聚起各自的魔法，要将愣在原地的少女法师消灭。
“唔！！”
特蕾西亚不得不取消术式，侧身躲避几枚附着魔法的箭矢；在另一边，斯莱塔的长鞭也被符文盾牌挡下。十几名手持魔法武器的联盟军及时赶到，虽然她们的单人实力无法和教区之鞭相比，但互相配合着击退了两名歼灭者的进攻。特蕾西亚一边拉开着距离，一边凝视着最显眼的那名灰发女子，比起帕瑞卡显然成熟沉稳得多，神色和举止兼具军人的干练和贵族的优雅，从她冷静指挥部下，从容将自己逼退的气度来看，特蕾西亚猜想，她一定是联盟军的大人物。
很快，修女歼灭者就得到了答案——对方身后飘扬的军旗上用金丝绣着象征身份的纹章，识别清楚后特蕾西亚心中一沉——在昨晚军事会议的预想中，来不及赶到参战的欧佩亲王和她的部队，此刻正在自己面前。
“你干的很好，帕瑞卡。”将少女法师扶稳，欧佩亲王语气柔和但有力地表扬着，让后者原本茫然的双眼恢复了光彩，“你为联盟军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战线已经稳住了，但接下来还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明白！”
虽然特蕾西亚和斯莱塔不断发起着进攻，原本被火焰巨龙吓退的其他教会军队也再次围拢过来，但面前的敌人依旧互相掩护着退回了村庄。而联盟军也已经恢复了秩序，在村中组件了许多处防御阵地。远远感受到有更多附有魔法的弓弩、刀剑和弩炮已经在村庄中埋伏起，有不少远远瞄准了自己，特蕾西亚叹了口气，没有冒险独自攻入。即使是最简单的附魔武器也足以对歼灭者产生威胁，她只能跟随着身边的护教军，依托她们的掩护一同前进，在逐渐散开的晨雾中踩着湿滑的乡间小路，开始了对村庄中每条街道、每栋建筑的残酷争夺。预想之外的敌方部队及时加入了战场，短时间内打垮联盟军右翼的计划已不可能。对方说的很对——她们确实错失了机会。
“宝贵的突袭时间就这样浪费了，梅勒妮。”
“哦，是吗？”
考虑到指挥的便利，中路教会军仍被分成三组，由两名伯爵和一名主教各自带领自己所辖的部队。位于拉奥卡军队整齐战阵的最中央，梅勒妮让自己露出专注的神情，似乎在认真听着身旁拉奥卡伯爵关于战局的抱怨。不过实际上，她是在欣赏这位身材高大战帅穿上披风和铠甲后，在整齐军旗和亲卫部队衬托下更显英武的飒爽模样。
“阿马蒂主教的护教军的整训程度实在太低，集结和行军速度都太慢了。原定的攻击时间要比现在早得多，左翼部队应该在晨雾散去前占领山脚下那座村庄，再向右回转，配合我们中路主力一起进攻。”
“那现在…还来得及？”
梅勒妮看着远处即将在朝阳下散去的晨雾，很清楚这句话只不过是幻想。为了转移伯爵的注意力，她把话题引开道：“薇薇安小姐那边呢？”
“右翼是我最不担心的。”果然，拉奥卡伯爵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让梅勒妮看得入了神。“薇薇安小姐绝对能够完成任务…但是右侧山路太狭窄了，只能算是作为一个小支点，很难发动侧击，这也是她只带了少量部队的原因。估计她的进展，要比左翼顺利得多…嗯？”
伯爵的神色突然警惕起来，步履匆匆地走到一个小高坡上。不明所以的梅勒妮顺着目光看去，立刻也发觉正前方山坡下逐渐消散的雾气中，竟然出现了许多人影。很快朝阳升起，其他人也都看见了更多的景象：逐渐逼近的阵列，闪亮的铠甲，出鞘的兵刃——还有联盟军的军旗。
原以为会因人数劣势而采取防守的敌人，竟然借着晨雾的掩护，已经来到教会军营地的面前，而且数量众多。
“吹响号角！列阵迎敌！”
没有任何拖延，拉奥卡骑上马后厉声发布命令。周围的军阵立刻陷入一阵喧哗的混乱，因为几乎所有的连队，都排成了行军用的纵队，而非迎战用的横队。但常年的训练发挥了作用，拉奥卡麾下的军队即使是在敌军爆发出的呐喊声的恐吓下，也有条不紊地完成了调度。许多士兵一时无法找到自己所属的连队，但也都带着自己的武器，自发寻找一面军旗聚集起，服从陌生连队长的指挥，及时拼凑好了数个由魔导火枪手、剑士与长矛手交错组合的整齐方阵。几乎刚一完成，联盟军的前锋部队已经撞上了防线，随后双方开始了激烈的搏杀。
“传令兵！让第一连队尽可能往左侧展开！让第六连队往前靠拢，守住第一和第五连队的空隙！调三队弓弩手，去支援第四连队！啊糟糕….”
紧急下达着各种指令，努力指挥稳住己方战线，拉奥卡伯爵抽空瞥了一眼左侧的战况，忍不住骂了一声。临近的阿马蒂主教余部和黛娜伯爵部队组成的军阵，情况要比自己这一侧危急得多。不仅在遭受突袭时喧闹拥挤成一团，彼此推搡叫骂，甚至有士兵因畏惧而在不断后退。他们既没有及时排列成相互掩护的阵型，弓弩手和法师也无法找到合适的位置提供支援。刚开始接战，最前排的大批士兵就成片倒在了刀剑和长矛之下。
“斯班克诸神在上，这样下去他们会被冲垮的，联盟军会把我们从中截断！那样的话左翼部队会反过来被包抄消灭….黛娜伯爵属下不是有一个很厉害的教区之鞭吗？！”
“我记得确实有一个…哦，出现了，伯爵您看。”
正当拉奥卡四处张望，思考能否抽调部队去支援摇摇欲坠的友军时，梅勒妮小心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指向一位从黛娜伯爵军阵中手持细剑冲出的灰白色长发少女。红黑白衣料编织出素净的典雅袍裙，包裹住她匀称而优美的躯体。黑色长靴与过膝袜上露出一小截白皙圆润的双腿，端庄文雅的五官中微微显出一股文艺的厌世忧郁，手中那柄华贵的银亮细剑也似乎会被轻易折断——所有这一切，使得少女外观上并不像一名经验丰富的军人，而是更接近一位注重仪态，而非实战的贵族小姐。这是梅勒妮的第一印象，她估计联盟军士兵们也有着一样的看法，因此他们并没有丝毫犹豫地朝她冲上。
梅勒妮同时也很清楚，他们马上就要倒大霉了。那位少女胸前佩戴着和自己款式相近的徽章，只不过中间的图样换成了两把交叉的骑士剑。黛娜伯爵手里的王牌，埃莉萨….正如拉奥卡所言，她同样是一名教区之鞭——而且是一名专门为大规模战场而生，既能冲破敌军防线，又能瓦解敌军攻势的破阵骑士。
“呃？！”
“唔？！”
“啊？！”
在双方还有十几步远的距离，埃莉萨已经刺出了手中的刺剑。在极短的间隔中，一道道笔直、细长而明亮的橘色光芒从剑尖飞出，冲在最前方的联盟军士兵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已经被其成串贯穿了身体。无论是抬起手臂，还是举起盾牌，甚至在友军身后，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每一道细长光束都无视了一切阻挡，一连通过了十几具人体都没有停下。
许多士兵露出惊恐的神色惊叫着停下脚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很快他们的表情又转为疑惑，因为刚才的光芒似乎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被贯穿的部位从衣物到皮肤都完好无损，也没有人露出痛苦的表情。少数最为勇敢的士兵甚至根本没有停止冲锋，已经来到少女的面前，吼叫着朝她猛力挥出了手中的刀剑。
“…抱歉了，诸位。”
脸上闪过一丝怜悯地喃喃道，埃莉萨动作轻盈而优雅地闪过攻击，反手刺出一剑，贯穿了对方的右手手臂——随后阵地中爆发出一阵可怕的惨叫，所有刚才被那些橘色光芒穿过身体的联盟军士兵，在右手手臂的同一部位都出现了同样的伤口。有的在冲锋过程中惨叫着捂住伤处摔倒在地上；有的强忍痛感，但已经无法握住手中的武器；还有的在刚才侥幸没有受到光束的影响，但周围的友军一片哀嚎，使得他们也面露恐惧不敢上前。
就连梅勒妮也不由得露出赞赏的神色，如果是一对一的战斗，埃莉萨未必是自己对手，但在战场之上，破阵骑士确实比游击者高效得多…临近联盟军的第一波攻势已被瓦解。如果左侧的盟军能够抓住机会，重整防线的话…
“…糟糕。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伯爵大人的意思是？”
“不，我指的是我们的阵线。”
光顾着留意教区之鞭的战斗，被提醒后梅勒妮赶忙转过头，发觉拉奥卡伯爵麾下部队的情况不妙。许多名身穿全身铠甲的联盟军女骑士，竟然冲击得己方战线不断败退。她们手中的单手剑剑刃在朝阳下挥舞出耀眼的金色弧线，不断削断教会军手中的长矛和刀剑；而身上的铠甲同样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轻松阻挡住了弓弩和其他武器的戳刺…
…不对。察觉到异样的梅勒妮将自己的魔力发散开，扫过底下的军阵，立刻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那些铠甲和武器上的金光，并不是在反射阳光，而是上面附着的高浓度魔力，被空气散射出的光芒——这些女骑士们身上所有的装备，都是魔法武器。
仔细看去还能辨认出单手剑剑身上的符文，以及甲胄上镶嵌的秘银。普通的刀剑长矛几乎无法对它们造成任何伤害，只有魔导火枪的轰击能留下痕迹。简直是每个人都在穿着黄金在战斗….不，据说魔法装备比等体积的黄金还要昂贵，想到这一点梅勒妮忍不住咋舌，回想起昨晚薇薇安对两名歼灭者的警告：
“….雅盖洛的魔导火枪队早就名声在外，教会领有大批斯班克战斗法师也并非秘密。既然扎尔维娅敢迎战，她必然具备我们所未知的战力…”
这就是答案…而且还不止于此，梅勒妮紧紧盯着那名最为显眼的高挑骑士。这位扎着单马尾的金发少女气质上远比同伴出众。凛然而沉静的面容上兼具了领袖的从容与骑士的英武，毫不畏惧地亲自冲锋在前，而其他联盟军的骑士们全都面露崇敬与狂热地跟随身后。她的武艺和魔法也最为精湛，左右双手分持的符文长剑和长枪舞动自如，划动出简洁而致命的攻击弧线。蓝色围脖披风下肩甲、腰甲和腿甲上附着的魔法防护住了全身，裙摆下是两小截包裹在黑丝连体衣中的紧实双腿，不断绷紧后发力蹬地，巧妙而平衡地轻松躲开了魔导火枪的瞄准。即使拉奥卡伯爵麾下士兵久经训练，也根本无法抵御她的冲锋。
组建起秘密的强大部队，在最合适的时机投入战场；自身也同样精通战场技艺，而且亲自发动进攻….梅勒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可挑剔的骑士，在心里暗暗赞叹，同时也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反教会联盟负责奥列尔地区一切军事行动的总指挥，竞技场的冠军骑士，扎尔维娅。
———————————————-
“…哼，被摆了一道啊。”
站在新攻下的残缺塔楼顶层，薇薇安迎着吹起斗篷的晨风，眉头紧蹙地透过望远镜盯着远处山坡主战场。望远镜清晰的视野里，不停出现护教军手中武器被符文长剑一切两段的景象。即使是拉奥卡麾下久经考验的部队，也仅仅能做到在魔导火枪和长矛的交替掩护下有序后撤；至于黛娜伯爵和阿马蒂主教的阵线，则早已在联盟军的魔剑士冲击下乱成一团，几近崩溃。
“原来有这样的精锐部队…这下麻烦了。”
“我们应该立刻向主力部队靠拢！”旁边紧握单手战锤，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挥锤支援的艾瑞妮满脸焦急地提议。她虽然手中没有望远镜，但从远方的旗帜和铠甲颜色的涌动也能分辨出战局。
“太晚了。”薇薇安喃喃道，目光没有离开望远镜。联盟军中路部队的数量远超预计，是抽调了右路部队配合进攻？…难道说，欧佩亲王的部队在强行军后赶到，支撑着她们的右翼？…如果确实如此，那教会军面临着灾难性的结局，但薇薇安此刻心思完全不在这一点上。“我们和主力分开后，行军到这里花了两个小时。就算原路返回，等到我们赶到，会战早就结束了；相反，如果我们保持驻守，如果主力溃退，我们还能掩护他们的侧翼。”
“或者，我们应该发动进攻，分散联盟军的注意力！”
“没有用！如果继续向前，主力被击溃后我们的位置就会太过靠前！”
一直搜寻不到自己想要看见的那个身影，薇薇安心里越来越焦虑，语气带了几分罕见的不耐。她全神贯注地举起望远镜沿着战线寻找着，如果是她…如果是那个人…她一定会冲锋在最前线…看见了！
薇薇安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看着扎尔维娅挥舞着符文长枪和长剑，动作并不特别快，但干净利落，直截了当地划出极具力量的劈砍弧线。身上板甲没被血迹沾染的部位反射着耀眼的晨间阳光，旗手和亲卫紧密地簇拥在她身边，为自己能够与这样一位光辉的骑士并肩作战而倍感光荣。
喊杀声和刀剑声充斥着战场，看着她的旗帜缓慢前进，联盟军斗志高扬地纷纷跟随着向前冲杀，而恐慌开始在教会军中蔓延——薇薇安忍不住升起一股对拉奥卡伯爵的愧疚，因为这位骑士少女在战场上的取胜身姿，让身处敌营的自己，也依旧心驰神往。
忽然间，教会的军阵爆发出一阵欢呼，吸引了半个嘈杂战场的注意。扎尔维娅和亲兵们抬起头，看见本来结成密集阵线挡在己方面前的护教军们向两侧让开。一位身材高挑的短发少女面无表情地缓缓上前，露肩长袖白外袍下的紧身黑背心上佩戴着银亮的游击者徽章。每踏出一步，身上散发的冷气和魔力都越加强烈，在手指间萦绕起清晰可见的湛蓝冷光。
“是游击者梅勒妮！”
“游击者出现了！！”
类似的叫喊声在双方军阵中扩散开，对联盟军而言是互相示警，而拉奥卡伯爵麾下的军队则信心大增，原本动摇的前线立刻恢复了强硬的抵抗。
“…游击者吗…来！！看看你有何本事！！”
一名联盟军的魔剑士沉不住气，大喝一声猛扑上前，双手高举符文剑，往对方头顶直劈而下。她勇敢而单一的动作被对方轻巧地侧身躲过，还没来得及恢复平衡，头盔右侧就遭到了猛力的一堆。湛蓝色的魔力蓝光一闪而过，这名骑士已被击晕在地。联盟军的士气为之一挫，唯独扎尔维娅毫不畏惧地挺枪上前。自始自终，游击者的眼神都只盯着她一人，而她也回敬以应战的目光。彼此没有冗余的对话，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同时迈步朝对方冲去，战斗随即开始。
“….薇薇安大人？您…您脸色很不好…”
“…我没事！”
薇薇安恼怒于自己在部下面前露出软弱模样，也知道身为统帅，不应该这样过度分配注意力。但事实就是，自己正用力攥着望远镜的柄身，额头微微冒出冷汗地双脚发软，紧盯着梅勒妮与扎尔维娅的战斗一刻也不敢移开目光。骑士少女用枪尖和剑锋挥舞出两道锋锐的弧圈，利用自己的武器和护甲优势步步逼近；而游击者并没有像刚才那样选择对攻，身穿布袍的她能够步伐轻巧地不断闪躲出圈外，同时并拢起双指，凝聚出一道道冰气射流予以还击。
这些射流似乎并不能穿透符文护甲的防护，但薇薇安以前听过梅勒妮对自己战斗习惯的说明，知道她是在谨慎试探，比较着对方手中符文长枪，和自己身上那层魔力编织防护术式的威力，而扎尔显然也是在做同样的事情。而一旦有一方判断失误而轻率进攻，立刻就会重伤，甚至丧生在对方的反击之下。
上一次自己这样紧张不安，是什么时候？….幸运的是右翼的联盟军暂时不打算反攻，否则薇薇安怀疑自己能否正确下达指挥命令。看起来，不经过一场生死搏斗，实力相近的两人俩不会分出胜负。梅勒妮已经在遵照约定，尽量不伤害到扎尔吗？…但如果她因此而不慎伤在扎尔长枪下，甚至战死…？据说游击者在危急时刻，会本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如果扎尔反过来被梅勒妮所杀…冷汗浸湿了里衣，薇薇安惊觉自己无助地起了向斯班克诸神祈祷的念头，不由得在心底咒骂着，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
一切都要怪在扎尔头上，她居然敢不顾危险，自己冲锋在最前线。要是遇到的是斯莱塔或者特蕾西亚，岂不是一瞬间就会一死一伤。想到这种可能薇薇安越加难以忍受，咬牙暗暗发誓，等到战争结束后，自己一定要用最重的鞭子…最硬的刷子…让扎尔为此刻的冒险行为付出巨额代价。
随着决斗的进行，周围的一小片战场短暂地平静下来。许多士兵停下了手中的武器，露出混杂着敬仰，紧张，惊讶的表情，旁观着双方各自战阵中最强者之间爆发的一对一战斗。护教军惊讶于异教的战士能在游击者的猛攻下坚持这么久；而联盟军许多人第一次见识到，大陆上存在仅凭魔法，就足以空手与刀剑战斗的高明法师。
梅勒妮和扎尔维娅也都明白，这场决斗不仅会决定个人的荣辱，而且会极大的影响战场士气，不过两人的目的并不完全一致。联盟军的魔剑士们只是畏惧于游击者过往的威名，和展露出的惊人魔法。扎尔维娅只需要证明对方并非不可战胜——或者至少，并非无从还手。哪怕是与其周旋一段时间，再体面地落败后退，也足以极大的鼓舞人心。因此骑士少女的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弧线，闪烁着斗志而发亮的双眼紧盯着对方的动作，战靴踩着稳固的步伐，用长枪和长剑挥舞出许多道外观上很有杀伤力，但本质上却是以拒止为主的防御性圆弧。枪尖和剑锋倒映着太阳，闪射出一片片耀眼的金光。
“呵…”
战斗经验丰富的梅勒妮不仅了解扎尔的意图，而且不可能容忍，也有能力不让自己落入其节奏。她的魔力输出稳定地上升着，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连地面上都冻结出了一层寒霜。除了先前那位被击伤而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魔剑士外，临近的双方士兵抵御不住渗入铠甲的冰冷气息，不断往后退去。扎尔维娅呼出的气息也被冻出白雾，但从她沉稳的面容来看，似乎依旧能坚持许久…
“…？！”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梅勒妮突然冲到了那名倒下的魔剑士身旁，用脚尖挑起地上的符文长剑，伸手一接后朝原主人的身体砍去。为了拯救同伴，扎尔维娅毫不犹豫地转守为攻，手中的两柄武器全力甩出——然而这正是梅勒妮的意图。灌注满了游击者自身的魔力，拖曳出一道耀眼蓝色弧光的符文长剑转变了轨迹，朝扎尔维娅的长枪和长剑正面迎去。三柄武器猛烈相撞在一起，双方的魔力彼此碰撞，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闪光。
一阵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响，梅勒妮手中的符文长剑承受不住她的魔力，碎开飞溅的许多块。但她脸色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随手抛下剑柄后主动冲上前。而另一边的扎尔维娅却微微皱眉，不住颤抖的双手手甲上覆盖上了一层寒霜，两柄武器的挥舞速度也迟缓了许多，被梅勒妮抓住空隙，握住长枪枪杆后猛力推开。对扎尔维娅来说幸运的是，她的两名联盟军魔剑士同伴早已及时冲上，用手中的符文武器逼退游击者。缓了口气后少女骑士身上的符文铠甲再次亮起金光，逼迫手甲上寒霜消融退去，随后再次挥舞武器攻上。
其他联盟军的士兵们也在号角声中发起进攻，而拉奥卡伯爵麾下的部队充分利用了梅勒妮创造的机会，重新构筑好了防线。只要面对的不是扎尔维娅，他们就能在魔导火枪的配合下进行有效阻击。在各自领袖的表率下，两只部队毫不退让地厮杀着，在每一寸阵地上展开了极为激烈的争夺。
…这场会战，完全没有按预想进行呀…
距离拉奥卡伯爵军阵后方不远处，某块山岩上的卡蒂莎在心底嘀咕道。随着太阳升起，她已经不能很好地维持隐形。如果有人刻意朝她的方向看去，久了会识别出一层浅浅的法师长袍与长柄法杖轮廓…不过在厮杀的混乱战场中，又有谁会盯着山岩细看呢？
她并没有加入底下的战斗，坦白来讲，这场战役，甚至整场战争的输赢，对她个人的影响不会很大。作为佣兵，卡蒂莎只效忠自己的雇主，而后者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物，似乎在艾克林登也有很强力的关系。即使在最坏的情况下被迫流亡到那里，也依旧能做出一番事业。因此卡蒂莎此刻的关注重点，全都放在了这位雇主今早安排给她的任务上：
“卡蒂莎，你不需要参加战斗。我希望你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保护拉奥卡伯爵上。”
“明白了。不过伯爵大人似乎已经有梅勒妮小姐保护了？”
“如果出现意料之外的战况，她们两人很可能相互分开。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你就必须提高警惕——联盟军很清楚拉奥卡伯爵的军事才能。虽然扎尔维娅本人不会，但其他人很可能采用暗杀的手段，直截了当地解决这个最大的威胁…如果换做是我，就会这样做。”
“谨遵指令。”
卡蒂莎不得不佩服雇主的深谋远虑，两人分开的情况确实已经发生了。更糟糕的是，伯爵大人似乎并不在意这类潜在的危险。这位身穿显眼红色披风的战争领主驰骋在自己的战马上，不断迎着箭雨，朝战况最激烈的方向移动。她显眼的装束和军旗不管到哪里，都立刻能被双方战士发觉。即使没有发出任何指令，她麾下的士兵们会知晓自己正在被最高指挥官注视，因而倍加勇敢；而敌人们则会心生畏惧，怀疑自己能否攻克由这位领主亲自把守的阵线。
佣兵法师很钦佩伯爵大人的军事能力，然而这大大增加了自己任务的难度。她紧握着手中的法杖，监视伯爵身边所有士兵们的动向，辨别是否有暗杀者混入其中。幸运的是，自己所挑选的这块山岩位置相当好，伯爵大人本人始终没有离开自己法术的最远范围。如果有任何暗杀者靠近到伯爵大人的身边，自己可以立刻施展魔法，从远距离将其一举击倒…
一名魔导火枪手吸引了卡蒂莎的目光。她曾听薇薇安说明过，这些穿着个人服装的精锐士兵手中的武器都是根据个人的魔力性质从高明的工匠处定制，价格高昂且需要频繁维护；圆柱形的银色金属子弹则通过炼金术调和合成，在扣动扳机时被相关的魔道具熔融成高能魔力射流抛射出，每颗子弹也同样耗费巨大，因此只会用于射击最重要的目标。射手们大都招募于那些没有继承权而期盼谋取军功的贵族子弟，或者法师家庭中那些缺乏天分、无法得到重视的儿女。这些人既因为出身而心高气傲，又对唯一可依附的拉奥卡伯爵本人忠心不二。
起先卡蒂莎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一直盯着她，慢慢才意识到，这名魔导枪手少女身上的穿着并没有上述身份的华贵。她用一条朴素的围巾遮着脸，身上的蓝布背心裙和白裤没有任何花纹。而且手脚和胸口上居然缠着绷带，而非讲究的手套、皮靴和里衣。
而且她并没有像同僚们那样紧盯着前线，而是不断左顾右盼，而且频频看向伯爵的方向，脸色阴沉，根本没有关注联盟军的方向。短暂思索后卡蒂莎立刻解除了隐身魔法，走下山岩后朝对方靠近。
“让开，让开…！”
发觉魔导枪手开始朝伯爵的方向移动，卡蒂莎立刻加快了步伐，让法杖微微亮起，从法袍袖口下伸出半透明的绿色触手，一路上推搡开许多士兵。对方和自己的距离，比伯爵和自己的距离远得多，超出了法术的攻击范围，她只能往拉奥卡的方向不断靠近——周围的战场太混乱嘈杂了，就算自己大喊示警也不会有用。
伯爵依然在不断移动，俯瞰着自己正前方的阵线大声下达着命令。她和身边的亲兵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侧面的树丛后有一根举起的魔导火枪..那名枪手附近的士兵们，注意力也完全放在了对战中的联盟军上。只有卡蒂莎叫喊着举起手中的法杖，她的声音依旧被淹没在双方的厮杀声中，而她的动作却引起了那名枪手的注意——
“砰！”
拉奥卡伯爵的身体晃了一下，然后从坐骑上跌落。身边的亲兵们惊慌地接住了她，却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不过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拉奥卡伯爵大人受伤坠马了！——”
暗杀者只大声叫喊了一句，就快速消失在了人群中，不过也已足够引发一片哗然。伯爵麾下的士兵们很快互相将这句话传开，而无法看到军旗下伯爵那熟悉的红披风，更加加深了军阵中的恐慌，原本秩序的阵线随之慢慢开始动摇。而联盟军的情况则完全相反，特别是距离伯爵军旗最近的几只连队，立刻发起了疯狂的冲锋，期盼能够立下重大战功。
卡蒂莎并不想追杀那名魔导枪手，她有更紧急的任务要完成——在枪手开火时，她已经靠得足够近，能够使用自己的法术，在伯爵的身体前卷起一层幻象触须提供保护，但并不确定具体效果如何，是否需要进一步救治。至于那名杀手，让她走好了——因为雇主给自己的任务是保护伯爵，而非抓捕敌人。
她已经随薇薇安一同与伯爵麾下军队见面过许多次，因此亲兵们欣喜地分开一条路，好让这位法师靠近仍没有醒来的拉奥卡，期盼能够及时提供救治。简略检查后发觉还有心跳和呼吸，卡蒂莎松了口气。似乎自己的魔法，和伯爵身上的精良铠甲，吸收了绝大部分的魔导火枪能量…也可能因为对方手里的武器并不是最新锐的样式。拉奥卡伯爵仅仅是在震荡余波下昏迷了过去，并不需要使用口袋里薇薇安提供的治疗魔药。
佣兵法师正考虑是否应该先把伯爵往后移动，面前联盟军的进攻实在猛烈，最近的敌人已经到了二十步之内。不过很快这个问题就不复存在——那位名叫梅勒妮的游击者已经来到。这些天来卡蒂莎只看过她的从容温和的一面，而这次，她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情的沉着。卡蒂莎可以感觉到游击者的魔力像暴风雪一样倾泻而出，总量和精炼程度都远远超出了自己。一股可怕的冷气流席卷了周围的战场，卡蒂莎一瞬间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正处在深冬的狂暴风雪之中。
“….？”
她注意到，即使是符文武器，或者附魔的弓弩，似乎都在击中梅勒妮身体的瞬间流失掉了所有的魔力与力量，随后无力地掉落在地上，甚至不能让她后退一步；而那些普通的武器，甚至与梅勒妮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时，速度和力量就已经急速衰退。看来这位游击者的魔法，并不仅仅是传闻中的霜冻与寒冷…卡蒂莎很遗憾错失了这次的难得机会，自己的主要精力不得不放在用按压和魔力刺激来唤醒伯爵上：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
“….呃唔…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伯爵的醒转，周围的亲兵们发出一阵欢呼，不过卡蒂莎并没有放松警惕，继续追问：
“您是哪里受伤了？…是这里？是否有感到其他不适？”
“我感觉就像被小铁锤狠狠砸了一下，不过没什么其他问题…等一等，我晕过去了多久？”
“没有很久，仅仅是几分钟…呃！？等等，您最好还是先休息一会…”
发觉伯爵挣扎着想要站起，卡蒂莎本能想要劝阻，被对方以一种衰弱但不容置疑的态度力量推开拒绝。她惊讶地发觉，自己忍不住伸出了手，与亲兵们一同，将拉奥卡慢慢扶上战马。明白伯爵的意图，完成这一切后卡蒂莎吸了口气，完全没有法师风度地大声喊道：
“伯爵大人安然无事！！——”
“什么？！”
“好，好啊，哈哈哈哈….”
这是从刚才那位刺客那得到的灵感。虽然伯爵脸色非常不好，为了不摔下马而要全力握紧缰绳，但她麾下那些闻讯立刻转过头的军团士兵们，只会看到指挥官那熟悉的身影和红色的披风，立刻欢呼着恢复了全部的勇气，甚至更胜先前。卡蒂莎发觉前方喘着气的梅勒妮也在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喜悦的关切。她立刻做了一个手势，表示伯爵大人确实无碍。梅勒妮感激地点了点头，再次投身回战场之中。
“…传令兵？”
“大人，我在！”
“通知各连队长、阿马蒂主教和黛娜伯爵…我们要开始有序撤军了。”
“是！”
“我的身体没有大碍，不必担心，佣兵法师小姐。你的保护非常及时有效。”下达命令后，拉奥卡伯爵注意到卡蒂莎疑虑地看着自己，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安慰道。“但不得不说，我的指挥状态下滑严重…这场会战已经无法取胜了，趁我还没在睡着前体面地撤出，是个不错的选择…喔，说到这个，我还有一个小忙，希望佣兵小姐能帮一下。”
伯爵费力地除下自己的戒指，交到了卡蒂莎的手里。“和薇薇安小姐会合后，请把这个交给她，由她来指挥雅盖洛城的所有军队。”
“….谨遵指令。”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领袖力量，无论是薇薇安小姐，还是教会的游击者，连自己这样的佣兵，也在冲动之下想要为之效力…卡蒂莎心里感概着，虽然输掉了一场会战，她对整场战争的未来，却变得乐观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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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的损失并不高咯？”
“暂时来看是这样…暂时。”
几个小时后，在摇晃的篷车上，躺在软布上的梅勒妮双手抱着脑袋，毫不拘谨地除下所有衣物、大方袒露着自己健美的躯体，好让薇薇安用草药、魔药和绷带处理上面的许多伤口。绝大部分武器都只是浅浅划伤了她的皮肤，不过也有一部分钝器、涂毒武器和各种魔法造成的伤害，需要谨慎辨认和处理。光从这些伤口的类别和数量，薇薇安就已经能想象到，这位游击者在刚才为了掩护撤退，进行了极为激烈的战斗。
“…怎么，薇薇安小姐，被我的英勇表现感动到了？”
“如果梅勒妮想要一枚破阵者徽章，我可以写一封推荐信。”为了堵住她的嘴，薇薇安不客气地直接将药物敷上。反正不管是被按压上伤口，还是被涂抹上各种触感柔软的隐私部位，梅勒妮都没有任何痛苦或者羞耻的表现，甚至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最好节省一点精力，估计几天后，梅勒妮小姐就要重回战场了。”
“哈，听起来，我们的麻烦还没结束？”
“是的，从斥候的情报来看，联盟军选择了追击我们。”薇薇安轻笑了一声。“肯定是扎尔维娅的主意，比起部队已经被重创的黛娜伯爵和阿马蒂主教，建制依旧完整的拉奥卡伯爵大人，才是她关心的重点。”
“这是高明的做法吗？”
“还不确定。如果选择立刻朝阿马蒂主教的领地进军，至少能稳稳拿下一个主教领；而如果成功追剿了拉奥卡伯爵的军队，那就是赢下了整个奥列纳多公国…就看我们能否打几场漂亮的后卫战斗了。”
“喔…所以联盟军选择了第二种。如果他们没能成功呢？”
“那他们的损失可不小。虽然布谷会战里教会军几乎失去了整个左翼，但特蕾西亚和斯莱塔…还有那位名叫埃莉萨的破阵者，三名教区之鞭都完好无损。”自从得知两名歼灭者都安好后，薇薇安就恢复回了一贯的悠然沉稳——被梅勒妮指出这一点时她也坦率地承认：“就算黛娜伯爵和阿马蒂主教损失了所有的部队，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她两人能回到我身边。”——“如果给了喘息的时间，让主教阁下得以收拢败兵，再紧急征召一些护教军。到那时，拉奥卡伯爵的部队没能歼灭，又失去了占领主教领的大好时机，联盟军这一年就一无所得了——对我们而言则是最好的结果。”
“听起来不错，那后卫战斗就要交给你了，薇薇安小姐。”说到这里梅勒妮又看向薇薇安手指上的伯爵戒指，忍不住再次发问。“…所以，伯爵大人真的已经康复了？”
“是的，这一点我说过很多次了。”
“没有留下任何永久性的伤害？”
“是的，这一点我也说过很多次了…好了。”将最后一处绷带绑好，薇薇安将剩余的治疗品放回盒中。“实话说吧，伯爵大人就在这辆篷车外。”
“什么？！”
“别这样瞪着我，我的习惯是治疗时不允许第三人打扰。”
“…薇薇安小姐，您什么时候要去指挥后卫作战？”思索了一会，梅勒妮微笑着问道。
“理论上我随时都可以去，不过还有一些药物的效果，最好观察一段时间…”
“不用了，我希望您立刻，马上，现在就去指挥后卫战斗。”
“你不想听听我搜集整理的联盟军法师情报？会战里我方在左中右路，都遭遇了好几位相当有实力的联盟军法师….”
“她们之中有谁能和我匹敌吗？没有的话我就不必听了。”
“好吧，好吧。”薇薇安笑着站起身，“不过我提醒一句，梅勒妮小姐最好，还是先把衣服穿好。”
“欸？呃？！等一等…不对，你把我的衣服放哪了？！薇薇安小姐，回来——！！”
笑出声的薇薇安早已离开了篷车，朝急切迎上的拉奥卡伯爵恭敬地简单说明了几句，就赶紧离开了…自己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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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各位，敬扎尔维娅主帅！她的勇气和智慧，为我们带来了今天的胜利！”
“““敬扎尔维娅主帅！”””
“哪里，这是各军共同奋勇向前的结果…”
说着谦虚的话语，身穿军装的扎尔维娅举起酒杯，火光下的端庄脸庞带着平静的威严，用简洁有力的话语逐一劝勉了这一批军官。等到他们散去后，才撩起披风，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夜空星斗下，得胜的联盟军清扫战场后，点起连绵篝火，欢笑和宴饮的喧闹声响回荡在布谷高地上——不过扎尔维娅本人并没有喝酒，杯子里装的是果汁，以保持清醒的头脑。
她很高兴看见有不少高级军官以模仿自己的举止与仪态为荣，拉奥卡伯爵的例子已经表明，只有受爱戴的指挥官才能带领出一只强大的军队。自己作为新领袖，更需要利用会战胜利，举办宴会来一点点积累威望。
已经通过岗哨斥候完全掌握了教会军的败退方位，扎尔维娅得以从容地举办热闹的庆功仪式。比起乘胜追击，维持士气更重要。她们需要时间，来论功行赏，商定战术，治疗伤员，等待军械粮草的补充——最后一项事务最令扎尔维娅忧虑。奥列尔城的掌权贵族们对反教会联盟的支持本就不是特别热心，更多是出于对局势和自己利益考量。希望今天的会战胜利，能够让他们的立场更加倾斜….
“欧佩亲王阁下！”
虽然周围能与自己同席的都是高级军官，其中不乏贵族子弟，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刀叉，神色恭敬地招呼着，起身迎接来人：一位优雅而干练的匀称女子，佩剑和披风上纹有彰显高贵地位的家族徽章，灰色短发下的柔媚五官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从容得体地朝周围的军官们点头致意。亲王身后跟着一位手握法杖、身披斗篷的神色傲气短发少女，对聚集在自身的好奇目光毫不在意，而如果有军官朝她问好，则会相应躬身回礼。直到两人落座在扎尔维娅的身边，其他军官们才重新坐回到位子上，重新开始谈笑。
“抱歉，我们迟到了。”接过扎尔维娅递来的一盘炖鸡，欧佩亲王很有风度地微笑道歉着。她是反教会联盟首领威尔丽皇女的妹妹，光凭出身与地位，就完全有资格坐在最高指挥官的身边。除此之外，她本人既是一位做派高雅的大贵族，还是一名出色的军事将领。今天会战的计划由扎尔维娅制定——主动放弃布谷高地，将己方的右翼暴露，一旦教会军兵力被吸引，就一举攻下布谷高地，切断教会军两翼的联系——而计划的关键，则全在欧佩亲王能否率军及时感到，增援保护住联盟军的右翼。她的行军速度如此之快，完全超出了包括拉奥卡伯爵和薇薇安在内教会军高层的预想。“刚才陪同施瓦尔小姐做了一些治疗和检查…今天辛苦她了。”
“我没有什么大问题，她们只是占了人数和经验上的优势罢了。”旁边的施瓦尔哼了一声道。她在白天战斗中对战两名歼灭者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全军，即使是那些不满于她高傲性格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法师少女的能力。“我更担心瑞娜小姐的情况，她遇到了游击者，伤得很重。”
“是吗？据我了解，奥列纳多公国应该只有梅勒妮一个游击者？”停下手中的刀叉，扎尔维娅微微露出惊讶神色问。
“是见习游击者…应该叫做艾瑞妮吧？我从俘虏那审问出了一些情报。”施瓦尔切了一小块鸡肉放入口中，这道菜是随军厨师从布谷高地附近就地取材，将煎好的鸡腿，白菇，小龙虾，黄油，果酒，洋葱等混合炖煮。或许是高度集中的注意力终于松弛，又或者是大胜的喜悦，让她觉得相当美味。“是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但恐怕和真正的游击者相比没多少差别…如果我的预计不错，她的斯班克魔法，应该是将魔力转化为冲击力，发挥出类似战锤的效果。”
“单纯的强化力量？”扎尔露出专注而好奇的神色问。
“还有其他效果…瑞娜小姐用刀刃格挡艾瑞妮的武器，结果刀刃没有损毁，她自己却受到巨大冲击而重伤。”
“是延时发动的效果？”
“或许吧，也可能是艾瑞妮的魔力能够绕过防护。也观察到穿着铠甲的士兵被她攻击得内脏破裂死亡，铠甲却完好无损的情况。目前来看，最好的办法是不要试图架挡她的攻击。”
“毫无美感的直白魔法。”施瓦尔语气轻蔑地插嘴道。“那两名歼灭者也是这样，斯班克教会只在施加暴力上有过人之处。”
“哦？是指特蕾西亚和斯莱塔吧，她们也是很有名了。”扎尔维娅回忆道，“一个是能够射击出贯穿力非常强的魔力长钉，另一个能够使用撕裂皮肉的魔法长鞭吧？”
“是的…特蕾西亚的攻击几乎不可能阻挡，应该尽可能脱掉铠甲，轻装周旋；而斯莱塔则相反，即使是普通的甲胄也能大大减轻她魔法的防护，机动性反而不重要…”欧佩亲王笑着接口道。“…不过，她们两人总是共同行动，所以今天的会战处理起来相当麻烦，多亏有施瓦尔小姐的协助。”
“比起扎尔维娅大人，我的贡献不算什么。”只有在谈及自己的指挥官时，施瓦尔脸上才会出现几分恭敬。“您并没有使用魔法，就已经就和那位梅勒妮不分上下了。”
“喔，没这么回事。”扎尔维娅不好意思地老实笑道。“施瓦尔小姐才是贝尔斯塔师傅的正统继承人…至于我，仅仅学了一些爆发性强但无法持久的绝招而已，并不适合在战场中使用。”
“那是因为您还要兼顾指挥…如果是一对一的战斗，梅勒妮肯定不是您的对手！”
“啊…或许吧。”
不好违拗少女法师的固执，扎尔维娅笑着岔开话题，“说到军事指挥，拉奥卡伯爵阁下确实是一位人才。”
“所以扎尔维娅小姐才选择朝她的驻地进军？”欧佩亲王轻笑着道，“您的这一决定，相当于放弃了可以轻易攻占的奥列纳多教会领，肯定会引起不少不满吧。”
“确实会这样…但是消灭敌人的抵抗力量比占据领地更加重要，希望亲王阁下能协助本人沟通…”
“我当然会的。拉奥卡伯爵的部队确实是最具威胁的一支，甚至可以说击败了她们就相当于赢下整个公国也不过分…除了她本人以外，那位名叫薇薇安的副官，似乎也相当棘手。”
“我听过她。”施瓦尔露出严肃神色插嘴道。“据说她的黑手伸进了公国里每一处商会、拍卖场、港口和佣兵站中，任何人在奥列纳多的地下魔法世界对她口出不逊之言，第二天就会消失不见。”
“很大可能是出现在薇薇安的地牢里，如果那些传言可靠的话。”欧佩亲王刚想开些玩笑，突然发觉身边的扎尔维娅在呆呆出神，犹豫了一会后小心地问。“对了，她好像也是奥列尔人…扎尔维娅小姐认识吗？”
“…是，但我不是很想讨论她…”
“…喔，没关系。”亲王少女语气欢快地引开话题，识趣地一拉还想追问的施瓦尔，聊起了梅勒妮的魔法，似乎并不只是冷却与冻结那么简单…扎尔维娅微笑着听着她两的谈论，脸上却泛起了心不在焉的遗憾和怀念，眺望着远方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
….薇薇安小姐，为什么你会站在斯班克教会一方？…短暂放纵自己沉浸在回忆里，不时嘴角微微上扬，少女的双眼反复交替地闪过笑意，疑惑与惆怅，直到最后回过神来，重新显出坚定的意志。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并不会变，所有的问题，在打赢这场战争后，都会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