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报纸，看向传真机，看向电视，看向书籍，看向网络媒体，看向用户生成内容线上平台。
这一切都使他厌烦。像是终于看到了一个光景：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正一刻不停地被这些东西灌输。它们是自己的全部，只有它们说「什么是什么」，自己才是「什么」。
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他们也如此淹没在信息里。这个社会各个阶层多手炮制的信息，他们也一并接受，就和他自己一样。
我自己有多假，他们就同样有多假。
说到底还是因为要上班，为了钱，为了那些莫名其妙要做的事情。如果不被逼早起，我就不会有这些情绪。
他喝了一口昨晚剩下的啤酒，酒里恶心的温暖与腥臭味唤醒着他。他巴不得天上下来一颗炸弹，把自己生活的这片奈良市，包括超市、工位、自己负责的货物，在这一刻炸成粉碎。
奈良爆炸
奈良爆炸
奈良爆炸
奈良爆炸
奈良爆炸
奈良爆炸
奈良爆炸
奈良爆炸
奈良爆炸
奈良爆炸
2022年7月8日上午，一名男子在奈良市等待。
他在街道上走，寻找接近前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演讲现场的路。他背包里藏着手工粗制的火铳，那是计划里要对目标进行谋害的工具。
演讲还没开始，男子去看了一眼现场，回到远处街边转角，靠在栏杆上憩息。选择在奈良行凶只是偶然。如果还是没有动手机会，那就回去随便一个地方，自己平静杀死自己罢了。
说到底，这是没有意义的，我的生活一团糟，在邪教的阴影下非死即伤。
我什么都没有，所以做什么都行。既然罪魁祸首是我妈和邪教，那我就报复这两个一次。我不想多做别的，我不想当游击的斗士，我都累得想死了。杀人的话，一次就够了，没别的机会，我不需要。
既然只有一次，那目标就很重要。杀了我妈也是可以的，身边其他人都自杀了，我爸我哥，都埋怨至极吧，死了都不会放过了。即便是爱也早就扭曲。我妹过得最好，她最不需要接触这些，就当和这个家决裂了吧。我没读什么书，我自杀也很正常，认识我家庭的人基本不会感到意外。不过，如果杀了我妈，到头来只是家里全员几乎都死了，那统一教呢？
所以我更恨统一教。这个人身为日本政商的高层，他是他们的绿灯，他是思想团体进行传播的基石。这就是为什么有源源不断的信徒受到感染，献出一切，而他一定能从中得到许多资金，这是他和他们准许的。以忆计的大钱通过信仰来收敛，通过选举腾挪，资助他们自己党派成员的完美仕途，上位了给所有串通人员开通方便，捞更大笔的钱。
他死了也无所谓的。他已经不是首相。我死了也无所谓，我什么都不是，钱财只剩几百块，一周都活不下去。但他又是高层，是政商宗教之间的大腕，他是这些利益之间牵线的人。所以我出于邪教蛊惑下平白受苦的人，就应该杀了他。
只要我杀了他后束手就擒，日本的法律不会容许我随便死亡。我会受到一整套司法程序的安排，换句话说，就是有这样一套正义程序的存在，我才能安心犯罪，没有别的隐患。和古代不一样。
没有私刑，不需要额外惩罚。只要我被判死，我身上的罪就完结了。所以犯罪了也没关系，我能够承担这一切，包括杀了安倍的道德负担——如果因为枪支走火或打偏，不小心伤害了无辜的人，我一定会很内疚的。所以要小心一点，这回只有他该死。
说白了，既然邪教都能存在，影响很多人的心智，那我不过是采用了另一条路径，塑造了一个只属于我的心智。你们实施残害，我也实施残害；而我的比你小，微不足道，只有我信。在这种想法底下，我希望实施复仇，我真的恨死了。
他的说话声从喇叭里传来，那位少年抓紧肩包，循声跟了上去。
演讲声充耳不闻。安保们、包里的枪、安倍、旁人，考虑充足后，他才踏出脚步，执行脑中演练无数遍的计划。
平直管道
平直管道
平直管道
平直管道
平直管道
平直管道
平直管道
平直管道
平直管道
平直管道
路边一个蓝色的垃圾桶爆炸开来。里面的垃圾爆裂飞散，连带破碎的白、黄、绿的塑料袋，还有一堆瓶罐纸盒，都飞溅出去。十几米的范围内，十几个人应声倒地。
那是大炮一般的巨响。垃圾桶盖飞到楼顶，被风一吹，掉到五层楼高的顶上。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一次大事就有无数小事。
我知道绿色垃圾袋的来源，是对面那家便利店的，那logo就是碎成十片我都看得出。而在爆炸案三周之后，它给愤怒的暴民提供打砸抢烧的便利。
那便利店我是很喜欢的，虽然一般很贵，但总有打折便宜的东西。就冲这点，我就应该和暴民拼命。不过他们人多，而且普遍敢下狠手。
他们应该是因为各自支持什么而水火不容，可能是哪个领导班子，应该是因为选举还是普遍利益什么的。但很可惜，我不知道谁是谁，要骂要夸也不知道找谁做靶子。平时太不关心了，导致现在闹得这么大也没有谈资可说。
不过有一点我是懂的：谁上位，我都能得到一点福利，尤其选举前后。或多或少吧，好过没有。但也就那样。
我手里的这瓶咖啡，应该是这家便利店最后一个正常卖出的商品了，一块出头，便宜得很。
刚才我一出门，就指给店员看那些黑色面包车，他立刻就跑了。因为穿着制服吧，不跑会被当成要捍卫自己的店，神经病才会留下来。
我是这里长住的街溜子，反而无所谓，所有人都会无视我，自己忙自己的去了。我就忙着看他们，大家都没工作，闲得很。
有一个人坐我身边，专门对我摇了摇手，像要搭话。他拿着街角那边高端咖啡店的咖啡，咖啡上写着他的名字，Uuu。我问他是不是买的，他说是、不然呢。「我也是买的。」
一群人从我俩面前跑过，像黑色轿车疾驰，手里攒着一把把浓烟。有的瓶子划出弧线飞过这排商店，不知道要砸到谁头上了。
Uuu这个人穿着西装，没了外套，全身湿，身上还一片蓝一片红一片黄，像是刚玩过彩弹枪。说是彩弹，是因为我以前玩过，可好玩了，说是大学最有乐趣的活动也可以。
「你看，神经病吧。」他用咖啡杯指向那些人说。
「哈哈哈是啊。」
「我们的治安怎么变成这样。」
「不够严？抓人不够快？」
「抓进去还有免费的饭吃。」
「我操，你们都考虑到这层了？」我都没想过哪怕一次故意被抓，即便我有小偷小摸，但绝对不愿惹到警察，都是在街上、在福利社、在桥洞里挺过来了。
「所以咯，都疯了。」
「这样很厉害吗。」
「不厉害。钱都被卷走了，这帮屁民打来打去还有啥厉害的。」
「很符合我的认识。」
Uuu看了过来。
「政府也跟乞丐一样，抢它有用吗，它也给不出几个子。真有钱的早到天堂了。企业在这里也不愿意待，有的是稳定的地方，别掺这里的屁事。」
「唉什么鸟世道。」
盾牌、旗帜、攒动的彩色头盔，从街道右侧出现，一路march到这里。他们身后是一堵很大的音响墙，那边放，这边唱，唱的是某首安那其的歌。我有印象，但不会唱。
Uuu跳了起来，喊道：「我操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个，难得啊！」
我跟着他站起来，和他一起跟着节拍拍手。他唱我也瞎唱，反正就是安那其妈妈什么什么的。吊他妈的，反正没别的事做了，音乐还那么好听，还能震几条街远。
「安那其妈妈爱着她的孩子们，安那其妈妈不会被出卖；她带领我们粉碎敌人，安那其妈妈与我们同在！」
信
信
信
信
信
信
信
信
信
信
「良子，你有钱吗？借妈妈一点。」一天半夜，良子母亲进了良子房间问道。
「恶心死了。」良子先小声说，摘下耳机，才正式回应：「没有呢。妈妈很缺钱吗？」
「当然缺了！他们一直说我不够诚心。就差一点了。怎么样。」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是谁。我看了一眼手提电脑屏幕上网友的回复，他说他喜欢我，想看我光着下身。我拉扯键盘，打字回应道：好啊，你先拍你的给我看。要是你不敢露，那我也不露了。第一次玩这种游戏吧，小处男。别我这里还没发图，你就先缴械了哦。
「这种东西，用你自己的钱去。」
「可是良子啊，你也是需要诚意的。他们说，只献上我的诚意，是不够庇护你的。」
「我不需要什么庇护。」
「怎么能这样失礼。」她转身朝着某个不存在的东西拜了拜。
「行行好，这里不需要漫才表演。」
「唉，良子啊……」她从口袋里抽出白色信封，张开来捣鼓里面几千日元，来回点拨数量。「这边实在是不够了，你看你有没有……」
「没有。」
「一百都……」
「十元都没有。」
「你找看看，不会一点都没有的……」
没完没了了是吧。看到她凑过来，我眼疾手快把桌上钱包抢进怀中。她没抢到钱，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又不能发作，只能看我屏幕上那些垃圾讯息，开始没事找事了。
「良子啊，你怎么在网络上和人搞这种东西？他们都是图谋不轨的，你一个女孩……」
好意思吗？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搞清楚，谁才图谋不轨。」
「我是你妈妈呀，你怎么能这样说？」
被她听到了。无所谓，我不想绕圈子，本来就说给她听的。
「良子，你觉得妈妈在害你，是吧。妈妈怎么可能害你呢？你一次都不想自己出钱，这样我发出去的诚意信再多，你也不会被庇护——我真的急死了！以后要是妈妈不在了，没法替你上访，你要怎么保你自己脱身后上来圣境？会下地狱受苦的！」
「什么狗屎圣境，净骗傻子的。」我咬牙说。「你还以为你要上天堂吗？做母亲做得那么失败，我援交赚钱都好过你一分给不出来。而且，上天堂是你自己的事，我宁愿下地狱；宁愿被阎王判刑带去折磨，反正阎王还是一位绿毛萝莉呢。」
「阎王是……什么？谁这样跟你描述的？」
「我还能说她叫四季映姬……说了你也不懂。」
「那是邪神的骗术啊！原来你就是听了这些蛊惑之言，才要远离正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良子本来不是这样的！走，我们去圣坛那里洗净忏悔，然后听宣讲。要改变你被邪神扭曲的认知。把你被一时蛊惑的情况传达上去，正道唯一神会谅解的！」
良子的妈上去扯她，她差点摔了；腿上放的东西掉到地上，是钱包和一根紫色的按摩棒。此时的电脑屏幕上，对方发来一根挺立的私密部位的照片。
良子的妈流下眼泪：「你呀！真的是被邪淫的恶神蛊惑得不轻了！你就和外面那些新一代堕落的青少年一样，都被游戏和网络小说侵蚀，不知不觉满脑子都被灌输肮脏邪淫的东西！快点，快点和我去——」
「去个屁！」良子扯开她抓来的手，站了起来，扫扫自己衣服。「你有病吧？邪淫的难道不是你？」
「啊？良子你说什么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新闻上都播了——你那个教派就是教主敛财加敛色的玩具！真的是搞笑了，你难道不是在里面享受着吗？你出钱去体验被教主按着插入中出，美其名曰给你带来净化升华。这种变态游戏你自己去玩就够了，花我的钱干嘛？还要带我去玩？非得我们母女两个一起服侍那正道之子的大支圣枪，一起被他爽上天堂是吧？」
她哑口无言，脸色越来越沉：「良子，谁告诉你这些的。」
「敢做就请敢认一点！别搞得好像你被骗很委屈，爸爸死了你不是正好拿他的赔偿金、保险金去投入那个男人——」
啪。良子右脸上火辣地疼。
「良子，我，我不是……」
「哈哈哈……真他妈搞笑啊，你还演起母亲来了。打我脸上的时候，是不是很爽？终于能管教这个女儿了！凭什么顶嘴呢，我在你面前永远才是对的，你怎么不像一只小羊任我摆布，你就该感恩戴德，然后照我的要求来活！哈哈哈哈哈哈哈……」
良子关掉电脑插头的电源，从床头拿来书包，把一切属于自己的塞进去，除了衣物只够带走一半。她拉起背包，径自走出去，走到大门前，穿鞋，摔门而出。
「良子！等一下！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要——」
以前爸爸就是太弱了，才会让她这个心理扭曲不正常的抖M欲求不满。跑去和更不正常的邪教头子玩什么被支配操控、洗脑玩弄，还要吸干钱财，蛊惑女儿的恶心变态游戏。
「有本事去跟教主生一个圣子！让他跟你一家三口，上圣境过去！」
别来求我了。该死就自己死去。我死哪里也不关你事。
钻地弹
钻地弹
钻地弹
钻地弹
钻地弹
钻地弹
钻地弹
钻地弹
钻地弹
钻地弹
我从飞机底下探出头来，循着激光导航找到我的目标。
那是黄里掺绿的山谷间，一些看起来破旧的无人厂房。就是那里，在最大的房子以南10米处的地底下，藏着敌方势力的指挥所。
那指挥所指挥范围多大，军衔多高，人数多少，我都不了解。我也不需要了解。
我只需要确保能在正确的点位上钻入地底，在正确的深度引爆即可。
这点位附近有一个坑，那是前辈27号的打击成果。效果不太理想。他们认为27号不足以打穿这个地下碉堡，造成有效杀伤。
无人机发动袭击，自动校正拦截系统进行拦截。这是如今战争的主要形式，或者说关键形式——我自己身上就没多少高科技的东西，代表不了前沿先进武力。
不过这次行动，也不是尖端对尖端的对称交锋。非对称，火力优势，常态化……以至于我都能登场，还是使用榴弹炮的废弃炮管作为身体，填充炸药和引信等等，改装好就来了，接替27号的任务。
和27号比我会强一点，但和我后辈相比，我还是很弱的。43号「炸弹之母」， 57号「大型钻地弹」，都是威力和名气都比我强得多的存在。有这样强力的后辈督促，我不知不觉都想努力一把了，成绩上可不能再输给她们呐！
「28号，我们的碉堡克星，你一定要准确命中啊！」舱内机组纷纷欢呼送行。「我们都付出了许多。剩下的，就看你了！」
「嗯，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看好了——」
我离开了座舱，往下落。地面离我飞速接近。
声音消失了，只剩刮蹭皮肤的风声。
速度正确，姿态正确。落点可能会差几米，希望不会因此减弱效果。
着地时，要确保头不损坏，还要笔直钻入地底，找到碉堡内部的空室来引爆。钻得多深，何时引爆，都是需要各种微调的。地勤人员在这方面做得很好。我嵌入地表，砸穿混凝土层，掉入内部空洞；很轻易地就在正确的点位上激活引信，让我在一片热焰中完成使命。
GBU-28第一枚投弹，成功打入碉堡内部；爆炸效果明显，实际杀伤效果未知。
看到了吗？大家的声音我都听到了。而我的表现，也请人类投以注目。
无论是敌是友。看啊，听啊，然后拥抱我。
炸弹的姐妹们因人类愿望而生，你们创造了我们，我们也会参与创造你们的过程。
再听一次，呼啸的火焰盖过所有声音。融化、烧焦蔓延。这里会被称为地狱，每颗炸弹底下都是一层地狱，这是我和姐妹们一手造成的，同时还是人造的。
她们都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我们四位住在同个寝室，无所不谈。我们都了解，在一个很遥远的世界边缘，有一个地方在等着我们完结使命，等我们在卸下重担后前往那里。
那个地方属于自然，属于妖精。属于人造，属于非人。属于我们，属于你们。
厄神在那里等我。她有一头绿发，穿得像人偶，很漂亮。
那种幻想之地，需要一切都在正确的时机，才能再动身前去。
黑暗引擎
黑暗引擎
黑暗引擎
黑暗引擎
黑暗引擎
黑暗引擎
黑暗引擎
黑暗引擎
黑暗引擎
黑暗引擎
我需要这样一个黑暗宁静的地方供我感到安心。
我更喜欢独居。很久不见好友。文学编辑与我只在网络上通信。房子里除了我，什么活物都没有。这是最理想的。
我现在就在最理想的状态，所以我可以思考一些从来不去思考的。那些事情太重要，又在以前过于危险，我不能在以前思考它。
即便以前的我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深层含义。即便当时的我对其表面行为和感受了如指掌——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也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但我依然忽略了它。或者说忽略了它的异质性。它是我每天在摸的大象，直到今天我才能搜集足够信息，在一定距离上尝试看见、回想出大象的轮廓。这才意识到身边曾有只大象。
我需要解释它是什么，别急，我会说的。我已经摸到了房间中间的椅子，坐了上去。我什么都看不见，这样正好，而且坐着是比较放松。我要放松一点，这是我第一次要完整梳理那些事。
搜集信息听着很厉害，其实只是认识多点人，接触多一点外界常识，就立刻发现了那个异质性。这太简单了，小时候没有常识才可能意外忽略掉。这整件事就是，我和母亲的关系，在某些行为下变得……我无法描述为「奇怪」或者「越界」，在以前的我看来这非常正常，不……当时我就不对劲了。
嘶。这里一定会带出母子的某种不正常关系，但不完全是那样——我记事起，母亲对我几乎没有严厉管教。她很和蔼，而且漂亮，对我的任何爱好都不加限制，几乎总在她力所能及范围内满足我。她打扮起来像变了个人，像公主般的华丽衣饰和端庄举止，害我曾相信她有某种魔法，是童话里走出来的。
可想而知，我很喜欢她，她是我母亲，这就足够我自豪无比。现在则比较纠结，她是不是还记得什么？假如她淡忘了，或者满不在乎，或者就没意识到什么，那就还好。但要是她发现了什么，对此也有自己的想法，一直埋藏……这就是我迫切要理清自己思路的理由，因为我也可能有埋藏最深的秘密，这我是隐约不清的。
她现在就在路上，要来和我团聚。行吧，现在真的不是沉思的最好时机，但我没时间了。她一定还和公主一样，只是比起白色，现在是灰色装饰更多——这十几年来，我见过她几面，就是这样。这回也必是如此。
我很喜欢她，很长时间都要抱她睡。要她来教我我已经会的作业。要她参与我的爱好——当时我就觉得，这些绘画、写作、积木、纸上游戏、角色扮演全部都是我自己的王国，我妈只是一个客人，或者角色。这样是很好玩的，她也会创作很多，甚至定制服装、安排戏剧似的剧本演出。
随着我长大，这些爱好还在广泛开，有一些音乐或者歌唱，她唱起来就像塞壬，我怎么会这样形容，当时就看了希腊神话的趣味书。还有电脑，这方面她就生疏了，只能坐在我身后看，我倒不介意——有的游戏她稍微学了就能上手，一起玩也很欢乐。
这一切是正常的，不正常的要从我瞒住她的爱好开始。以前我的一切她都知晓，包括我出去玩的活动，我的朋友之类，我也常常带朋友来家里玩嘛。但我最终还是瞒了她一些事。先是一些漂亮姐姐的图，从某个怪网站上下载的，穿著暴露，色香色气——我很快意识到要瞒过她。这些东西只能自己看。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就是从那个网站和朋友的只言片语里学来的：这些都是「私房秘密」，「家里没人时才能欣赏」，「被家人看到就社死了」。
那时的我已经有生理反应，很快该懂的都陆续懂了。电脑隐藏的文件夹里藏的东西越来越多，花样越来越多，曾经删除过，很快又起了性欲，下载回来欣赏。
然而年幼的我说要保持秘密，实际效果可想而知。母亲很快就能注意到粘稠的纸团，注意到抽屉深处的情色画作和小说；而且我有时忘了关电脑，里面还保留着打开的情色文件。直到有天下午，我在自渎后没了力气，不小心在床边直接睡了——醒来后已经入夜，我正稳躺床上，一切正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连残留物都清理了。我这才意识到，那些秘密都很容易能发现。
在她面前，我什么都藏不住。当时的我下了这判断，就把实体的那类东西集中在底层抽屉。她会去看。虽然从没提及过那里的创作，我们都像心照不宣，我继续创作，她偷偷看。
在平常的创作或游戏互动之外，一种奇特的联系出现了。我参照母亲身材偷偷画了一张穿黑白条纹丝袜的女性艳图，几天后她就穿了一模一样的丝袜。我写母亲在讲故事时意外露出裙底，她便在一天晚上来拿起故事书开讲。期间没有露出什么，我却已经浮想联翩。
她真的和公主似的，不像我妈。所以，我当时的情欲对象，必然有她。这种情感会驱使我做出更越界的事，何况年龄还小，只知道母亲会处理一切，没有考虑过一些行为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我把她换下来的公主装拿去猥亵，挑出她的下着，留在抽屉里。
隔天，那件下着也一并被拿去清洗。我没被教育什么，尽管她经常向我强调各种美德，在这件事上她却意外缄默。
我没认识到这件事的蹊跷，毕竟我无从知晓一个正常的「性教育」该是什么样的。我只觉得庆幸、欢悦，和隐隐兴奋。肯定会变本加厉，我在笔记里写对公主的求爱，写我们结婚后的房事。有的台词，就如我们扮演过那样，有的服装与举止也由着她。她猜得出。
是啊，到这时，就再也没有「母亲意识不到」的可能了。她一定知道。一直以来却藏得很好，我差点都要忘了。唯一可能的好结果，就是她把这当成我幼稚的表现，从来没认真考虑过相关的事，所谓「长大了就好了」。这应该也是一般母亲的作风。我同样希望这些事被如此定性，就像封在相框里的遥远故事，可以被平静地提起，一笑置之。我好久没见母亲笑了。
即便……还有些秘密，确确实实瞒住她了。极大可能吧。毕竟那事露馅的话，她不太可能毫无作为的。那过于难以启齿，我甚至很久不去考虑，怕我越想越无法维持可能已经脆弱的母子关系，结果一不小心就淡忘了。
这些事情都是可以说的吗？是的，我与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层……两层关系。她教会了我写作，编排故事，还有许多。我假如以作家的身份被知晓，那这就是我在创作路上最真实的起源。
经常有人说「不忘初心」，那这就是我初心无疑。这种违背伦理的愿望，是应该延续的吗？我现在的紧张和惋惜，很大可能就建立在隐隐约约的那股冲动上——我想娶她。应该是作为公主的她。我想在抽屉之外的空间里，去表达我的爱欲。这也是我做最过分事的动机——我把高潮时发射的秽物当作领主占地的旗帜，在她饱含私人气味的贴身衣物上残留，在她洁白丰美的腿间残留，在她沉睡时的口内残留。
真混蛋啊，我自己。我小时候打着她不愿或不敢反抗的间隙，仿佛把她拿捏住了，肆意在各种隐秘场合中发泄。那可是我的妈妈。如果她发现了，并还心存芥蒂，那我是需要道歉的，我却难保不会在道歉时或道歉后引来某种快感。因为这就相当于承认我对母亲的非分之想，并向母亲告知，这是赤裸裸的求爱。
那天之后，她和往常一样准备早餐，是煎蛋配火腿。煎蛋是半熟的，倒上醬清。我记得太清楚了。我说过在其他时候不该回忆难堪的事增加负担，我却常常能够想到这天。每回的激烈情感仿佛回到当时，尤其在以后自渎时，她美人般沉睡的身影和含入秽物的冲击，帮助着我完成每次的欲望发泄，就好像她给我欲望带来闭环。
和往常一样，她看了我的小说，说我描写的切入点很独特，有这样的风格很好。我倒挺意外的，或许这影响了我所有的文学创作选择。
坦白说，我对这些事情的梳理尝试，还有一个动机：我要写出来。我要把这件事成为我的作品，这是我一个作者最深的秘密，在写出来时却仿佛是虚构的。人们不一定会重视，但一定会像看故事一样看它——这样就够了。在我眼里，真事一样要进入被故事化的环节，所以不说出来，一切会更假。
我是怎么想到那些操作的？因为被淫秽创作侵蚀吗？或者因为好奇，我在她洗澡时也看了，门几乎没有关紧，总是没有。这是门的问题，不过我利用得很好。
一起洗澡，这就很少了，我只在模模糊糊的很小时候和她一起洗过。她还很拘谨，该遮的都遮了。你们询问这些，无非是想再找多一些母子乱伦可能的细节。再多一点，再详细一点，好让我们深刻批判，好让我们发掘人心的秘密。
也许乱伦是很可怕的，但是有故事化的环节，可能在进行缓冲。这就像不朽之盾一般，或者说人们就喜欢在温暖安全的地方坐下，去感受肮脏或恐怖事物的温和冲击？我妈是纯洁无暇的，即便我认为她在这层可能超过母子的关系上过于隐晦不清、过于放弃抵抗，但那也是她可爱的无所适从导致的。她是不会脏的，脏的只能是我，和如今我写出来的文本。
这也算不上多么恐怖。真正恐怖的是其他人对此的反应。他们有多么惊讶，或者惶恐，有的又一丝兴奋，或者很好奇，很想知道这其中的细节。
恐怕我说这些过往的肮脏事，哪怕只是支离破碎的描述，都比我编造的任何故事，都还要吸引人。
但我确实是被吸引的，我也认为其他人会被吸引，这点无可指摘。不止是对于母子关系的，打破常规的，沉溺一般的深陷爱意的恐惧，还是对于我的母亲形象本身。而恐惧也是出自于对自己处境的担忧，他们在这类型的故事里找到自己的影子，找到自己也可能变成这样的症状，或者已经有这种倾向。
作为欲望滋生的情况，这不是什么低俗与否的问题，写在作品里也要分别讨论。低俗的标准是建立在文化之上的，而这些提炼出来的某种冲动，是文化建立的根本。文化，无论高不高雅，是我们在这些精神蓝图上创造的。这些冲动是蓝图自己的造物，做成作品或者故事产生流行，那才称得上文化。
显然，我的作品不流行。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即便很多人在性癖层面上喜欢这类作品，但我没有写成这类作品最有魅力的形式的创作能力。太拖，描写不够刺激，我是懂的，毕竟从小也在看。
但它又必须是人们认为的，足够情色的文本，否则它什么问题都无法呈现。遑论对其的探究，这反而才低俗了。
远离文化流行进行艺术创作的代价，是直面冲动。这不是什么名言警句，只是我自己乐意去这样觉得，把它放在作品里去实践。
只有那样模糊的几句情感记录是不够的。我手机响了，是编辑打电话来。黑暗中只有这块手机屏幕在发亮。
「喂？」
「歪？白底边，你刚才给我发了什么鬼？」
「哦，新作品的大致思路啊。」
「不是，那内容什么暗恋母亲什么的，啥玩意？搞错没有？」
「没搞错，就是这样。」
「What the发……有毒吧，这种作品怎么可能发，我们文学刊——」
「文学刊要是连这种程度都发不出，那就是玩闹而已。」
「认真的？你要管这叫文学，那我可不知道主流文学界要怎么评……」
「那些人不是很想要深度，很想要文学向他们揭露什么吗？他们每天批判这太浅那太俗。喏，要深度，这就是了！别的都是白开水，我写的其他东西也是白开水，别人写的也都是白开水。只有这个，只有这个是他妈的真相！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妈嗨认真的啊，怎么想到要写这种东西的。别跟我说这是真事还是假事，我不要听。反正这作品你自己再考虑下，真要写……也不一定过。而且真攒出来了，对于外界文艺评论，你怕是要舌战群儒。」
「我不管那些，让那些经典也看不明白、只会背诵好话的文评家自己琢磨去。」
我挂掉电话，打给我妈。
文艺评论，那算是比较无所谓的。
实际上，作品内容也没什么大不了。
「喂，妈。」
「嗨，思兰。我在路上了，明天早上就能到。」
「嗯，明早我去接你。」
「这里的风景真好。」
「是啊，我很喜欢这里。」
「那就好。」
事实上，我是应该对我妈保留一种没有欲念的亲密感，和面对她的各方面魅力的一种生理上的疏离，这才是一般人的母子关系。或者说，她有一重「公主」的身份在疏离我，这导致肉体上的更为亲密的可能。
「镜欣，你还会扮演吗。」我问道。
「诶？啊，是说以前那些……可以啊，但我好久没。」她的声音变得陌生，毕竟我用她的名来叫她，她很自然就用朋友那样的说话语气，真是令人难以忽视。
「我记得以前的你穿得很漂亮，现在也是。」
「谢谢。」
「我很喜欢。」按理说，面容应该是此处最大的阻碍。但我甚至想不起她作为母亲时的面孔，只知道她看起来一直很年轻，就像女巫用了魔法。直到现在才有一点成熟迹象，而此时的我看起来和她年岁接近了。这方面我太没有防备。不知道她对我的面容怎么想？假如她是对此兴致全无的，那自然不会有续集。
「我知道，你从小就很爱我穿那些。」
「现在回望的话，还是想像以前那样。」
「童心未泯吗，哈哈。」
「可能吧，我真的很想念。」
「如果你要的话，我倒不会介意。」
「嗯，好。」
对，差点忘了。假如我发表作品里出现了母亲的那些事，那她一定是能看到的。我什么都瞒不住。
「当时我们做了许多事来着……思兰，你还想，都做一遍吗？」
还是这样，很模棱两可的话。该不该说，也许就是这些话在把我往深渊里拖拽。
我躁动不安起来，还好现在是坐着的，独自一人。我可以什么都考虑到，包括把现在的环境当成我与她完完全全的独处。这在其他地方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要说的话在其他地方也不可能出现：：「我爱你。」
「儿子，我也爱你。」
「不，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是……嗯？」
「我想做……我在想，有关成亲的事，在你与我之间，有那样一种可能……」
「嗯……思兰，有的时候我真没法把你当儿子。你太让人省心了。」
仿佛一声钟声在脑内响起，仿佛一颗炸弹爆炸。「我等你到。」「嗯。到时再说吧。」挂掉电话，黑暗的房间里充斥了色彩或者噪音，他几乎听到耳鸣，房间墙壁正在抖动。这些都是幻觉，只是他激动到接近晕倒的症状。镜欣说过的话的含义，无论怎么解释，都带有那一层越线的意思，这才是最真实的。她是认真的吗？还是她已经在扮演角色，仅仅是在和我应答故事，那她为什么要专门提及我的儿子身份？在这些年过去后，我还是只比她年轻不到二十岁，以我现状来看，我有成长到能做对事情的程度吗。
不，我还和以前一样。我原以为现在成熟的我，具备了以前没有的决策能力。或者我理应拥有更多责任，把我束缚在其他地方。但在镜欣面前，我依旧和以前完全一样。
他搞不清楚他自己，同样搞不清楚他母亲。在迷宫一样的废墟中，他既想不被当成乱伦，和孤单的母亲一直平静生活下去，仅仅呈现为孤寡老人与incel儿子的可怜相伴。他又想被当成乱伦，遭到口诛笔伐，遭社会唾弃，因为这样会是对他们暧昧模糊关系的肯定。他的母亲也值得被他陈述为最完美的女人，记录在文学中——尽管这完全是他的私心，但他母亲同样了解，这是他的自豪，从小就如此。
在阴暗的房间中，他恨不得立刻触碰到她轻盈优雅的身姿。他要让她知道这些年来他的成长，并把过往那完全隐藏在心中不敢说或做的事尽数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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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胎十个月，辛辛苦苦，还要委屈在婆家受罪，每天被指指点点。还能为了谁。
我丈夫婚后出轨，染上赌瘾，花钱没有节制，欠了一屁股债。他怎么想的？他家苦不堪言，我也苦不堪言，他还在逍遥，被涉黑的追债人抓到，说要砍手，居然协商要把我的手也抵了。我和他不熟，我宁愿他被砍的是头然后他债务一笔勾销。
然后他入狱了，什么事？什么事都有可能吧。就他，犯什么罪我都不奇怪，最有可能还是当了什么转黑钱的清洁工。很多赌徒欠钱就干这个，要么去偷去抢，别牵扯到我就行——租房门锁都是我配的，窗也要加铁花，防他等于防贼。
我真是瞎了眼了嫁给他。好在还有一个儿子，阿喃，是他的儿子，但只能我来培养。他要敢去动那孩子，我就带刀去拦、去抢，死也要让他远离。
我从来没和孩子说过这些不容易。我知道专门强调我给他的付出，会对他心理健康有害。我不这样说的。
我孩子只是没有父亲，这点比较可惜。剩下的我都尽力给他，只要他不纠结于父亲的事。
他的父亲就是纯废物，现在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可能婆家偷偷接回去了，但我不在乎，我和他们很识趣地断联系了。
孩子长大了也不需要他。
我当着银行职员，供孩子上了大学。这之后，他就自力更生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不过我要离他越近越好。他父亲的朋友在接近他，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父亲的意思？那些人没一个正经的，要拿父子团聚的名义来害死我儿子。
不知道哪个女人是他的新情妇，要来让小喃认干妈。现在还跟着那人的，没一个好东西。
况且儿子需要我来照看。总是会有意外和阴险的人，他自己一个人太危险了。
要是儿子遭遇台风、地震、海啸、泥石流、建筑塌方、火灾、车祸、身体急病，身陷绝境怎么办？
要是儿子被绑架，卷入斗殴，遭遇无差别袭击那怎么办？
要是儿子被骗，钱财性命不保，被捉去法外之地摘除器官或者囚禁做奴、被砍去手脚上街乞讨。不然就是被狐狸精下药蛊惑，神魂颠倒，钱色都被吸干；还一片痴心对她要死要活，甘愿为了她一句话去死，那怎么办？
要是儿子被从海底窜出的鲨鱼吃了怎么办？他父亲要把他卖了抵债，父亲家里人见不得他好，宁愿他和我落魄街头。吃人的动物那么多，我儿子迟早也要出去闯荡，那些老虎、毒蛇、食人鱼、寄生虫、细菌病毒，儿子都会遇到的，他那么喜欢森林探险。
那怎么办呢？又不能指望别人，这么多事故，没人来得及救他。我也来不及救。那不就只能叫天来应了嘛！
我儿子从小就命苦，怎么会被上天捉弄呢？一定是我不够虔诚。为了儿子我怎么样都行，我清心寡欲，钱都给出去了，我不过生活。上天看到这里一定会抬手施助。我儿子会有贵人傍身，免于灾祸，那样就好了。
他快快乐乐过他这一生，我不要求什么。如果孝顺会让他安心，那就孝顺吧。我只要看着他，看他茁壮成长，长大，做他想做的事，我也满足了。他还能受上天照顾，以后要上去享福。
这是一定的。我就像天使，守护、指引，再看见他被提。是啊对啊，小喃一定会受惠的，在被提的时候，那时候就好了。离开这个糟心的人世也好。这里不是人待的，要不是还有儿子在，我什么都不管了。
我活着就是为了他啊，现在、未来，哪怕是天堂我也要打点好。活成这样很满足了，什么都不奢求，知足常乐，教会的人也都这样说。被提啊，请尽快帮我铲除那些恶人，把他们都贬下去。婆家他们会下我们母子的降头。他们在到处找我，不惜找巫师算命，安排人查找城市里的摄像头——他们本来就有这个能力，有勾结的。他们找到学校来了，肯定和校长沟通过。他们肯定也和黑帮头目商量过，说用我们来抵债一点问题也没有。
要是有人闯进我家要干什么，那就殊死抵抗。三更半夜，他们一群人拿的是长刀匕首，我醒着就会被先砍一刀，睡着就会被药水迷晕。然后和儿子一起被绑到货车里，偷渡国外，活着比死了难受。儿子会受不了的，会被折磨，我的儿子抵抗，然后受更重的伤。他死了他们也不在乎，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但他是我儿子啊！我为了保护儿子使用武力是没办法的，就算不被认为是自卫，只要儿子没事，我承担罪责也可以。没事的，我保护你，我都准备好了。
死几个人他们就不一定敢上前了，即便我受伤进危急室，只要暂时打跑他们，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生活，让他们找不到。而且事情越严重，上天就越容易注意到，当时就把他们提了最好。他们的刀都掉在地上，灵魂都被接走了，剩一堆尸体倒在地上，再也不能伤害我们，而且谁都不能伤害。这样我绝对赢了，我儿子好了，这样太好了，我一定能高兴到要死，流泪抱住儿子，话都说不清。
所以我一直要虔诚祈祷，要点灯，要资助偶像，要喜欢被提，要亲祂的脚。祂太棒了，我的儿子那么好，祂一定会庇护的，只要我多付出一点，我虔诚，我善良，我节俭，我慷慨，我自省，我牺牲，我融化，和儿子融为一体，好舒服啊，太舒服了，很幸福，已经要不行了。
我听到了什么。一位虔诚的妈妈听到了什么。
在书堆之下，窸窸窣窣。那是圣典的故事中传来的呢喃。
妈妈趴了下去，身体贴地，尽可能凑近倾听。
那声音好像恩赐的话语，令人舒心、放松。她做的都是对的。
而那声音好像来自她灵魂深处，令人畏惧、恐怖。就像被觉妖怪凝视着，产生陌生的异样，避无可避。
「你怎么不去死？」
终结克制
终结克制
终结克制
终结克制
终结克制
终结克制
终结克制
终结克制
终结克制
终结克制
「喂？」
「喂？你知道我是谁吗？」一名高中女学生站在高楼顶层的阳台边说。「我是和你同校的，宇佐见杏子！」
「啊，是你啊。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找我？」
「当然有！那就是，我喜欢你！」
「啊？等等，你在开玩笑吧？」
「不是啦！下定决心后，我就不可能开玩笑了。」她迎着风笑了笑。「这是我的真心，我一直在暗恋你，牧野前辈。」
「所以这是……电话告白？」
「你知道吗，我说的暗恋就是，我想要让你侵占我的全部！包括子宫！」
「什，什么？我没听清？」
「包括我的全部器官，都是你的，我想都送给你！啊啊……终于都说出来了，每次这样想，都忍不住要0721……」
「等——你在说什么啊，是宇佐见吗？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喝醉啦～只是……对不起，擅自就和你坦白这么重要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好了！」
「怎么可以？如果这真是宇佐见你的告白，那我必须慎重考虑一下。虽然……」
「哎呀哎呀，真的不用考虑！我开玩笑的！呃，唔。不，我还是很认真的。这是我一生中最认真对待的事。但我不希望你放在心上，今天的话你听听就好了。」
「这……」
「很小时候，我父亲就跑了，丢下我们母女三人。跑了也好，反正他只是个没工作、没储蓄、会家暴的垃圾酒鬼。没钱给他，他就殴打。打了也没多少钱，但他能发泄一下，就是这样垃圾。」
「啊，你是说你和堇子——」
「别和她说我告诉过你这些。让她知道了，她一定要来给我一拳～」
「好吧，但是你说这些。」
「堇子成绩好，人缘好，人也开朗，比我优秀多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待她啊，别欺负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
「嗯，这是一定的，我们是朋友。」
「真好啊……我没什么要说的了。啊，还有！告白很重要的，嗯，牧野前辈，我好希望你能把我按在床上，让我全身心都被你玩弄！」
「等等，杏子，还是别……」
「你身体上的冲动，难道不想以我作为发泄对象吗？你要的话，哈，我可以什么都给你，随时让你发泄兽欲，甚至繁殖什么的。」
「不不不，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
「啊？所以我才喜欢啊，牧野先生的青涩，想必也是很美味的……想磨练床上技艺，我也可以慢慢教哦，虽然我也刚学会，还没和人练习过呢。」
「呃，但你也不该这样……我是说，不太合适，那样的。」
「嗯是的，很奇怪吧？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和牧野前辈慢慢认识，逐渐熟络，再约你去玩，然后才逐渐攻略到床上。」
「由你攻略我吗……」
「哈哈哈哈，是的哦！吓到了吧，抱歉，刚才那些话听听就好。我只是想说。呼，说完这些，心里舒服多了。抱歉，让你无缘无故听到这些变态发言。是我在性骚扰你呢。我真垃圾啊。以后的话，都不用考虑了，反正我们都不会结婚了！起码不是我和你，对吧。」
「那种事太超过了，我现在实在没考虑……」
「嗯，没关系的。我想听的就是这样的真话。毕竟我也说了真话。幸好前辈是一位直率真诚的人，能见到你、喜欢你，真是太好了。我才不要那种嘴上说着爱，却一直拉着我，像缓慢处刑那样，太痛苦了。」
「杏子，你有什么困难吗。你现在在哪里。」
「诶，现在？没什么哦，只是要说再见了。」
「告诉我，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你。」
「不麻烦前辈了。如果堇子很伤心的话，你就和平常一样陪伴她就好。哎呀，她一定会伤心的，有点头疼呢。」
「杏子，如果你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别做。我会后悔的。」
「你骗人。其实，以后会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呢。我在牧野眼里从来都是不重要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难道180度大转弯吗。不要为了这点小事来骗我。」
「我，不是，这……」
「没关系的，毕竟还有堇子。我也没关系，我自己都不伤心啦。你就当是和我来过一场有趣的聊天，或者说，电话sex？毕竟我刚才就在0721。抱歉，我是这样不知轻重的笨蛋。如果你为此懊恼，那我也会觉得很奇怪。时间不早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好吗？」
「不，等一下，喂？喂？」
奈良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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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良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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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恒定的视角来说，任何事情都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无限搁置。
鵺作为一只妖怪，还远远够不着永恒，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同样束手无策。
如果她在平安时代就被源赖政一箭射死，那就没有了现在的纠结。如果奈良时代的井上内亲王不使用巫蛊杀人，她甚至不会作为妖怪诞生。
在最后的幽禁之地，在怪鸟的怪叫声下；井上内亲王和她儿子，已被废黜的前太子他户亲王，在这屋双双饱含怨恨而死。既是因为怪鸟，也是因为她临终的蛊术，当时异变四起，人心惶惶。但人死都死了，还只有鵺见识到她们母子最后的疯狂。能延续下来的，不过是一种坏兆的意象。
和鵺那与井上内亲王相仿的肉体。
数百年来，所有人都会在怪叫中恐慌，生怕突发恶疾、飞来横祸。或怕遭到寻仇，怕报应不爽。
但源赖政不一样。他没显现过一丝恐惧，仿佛那叫声是一种音乐。即便见到了鵺那吓人专用的动物拼接一般的怪形象，也仅仅是皱眉，啧了一声。
他不怕我。
从此鵺爱上了他，对他朝思暮想。即便他是受命来杀死鵺的，鵺也毫不保留，像一头没有思想的猛兽一般，乱飞乱窜，直到被他用神一般的箭法一箭射中。她口干舌燥，心头发凉，从空中瘫软落下，就如一颗无情的石头落入水底。
她把情感封存至今，毕竟人早就死了，位高权重也会死，而且是兵败自杀。
今天的她却被唤起那些情感，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屋外一位青年长得很像当年的源赖政。
鵺是不会看错人脸的。那就是源赖政的脸。不止脸，身体形态、动作甚至气质，都和那位臣子很像。
从他拿刀、收刀、背起背包、拉紧束带的各种习惯细节来看，他无意是个凡人。只是没有拉弓的技艺习惯，却已十足像赖政。鵺有种口渴般的异样感，心脏热了起来。
还记得我吗？我是被你杀了的鵺妖怪。尽管如此，我还是爱你。不为什么。因为见到你让我安心，让我自觉到被你退治也很好。
她想出门去找那位青年，又退缩了。赖政不可能活着，他是我亲眼目睹剖腹自杀的。他没有怨念，没有不舍，只为反平氏计划的过早暴露而愤怒过一回。这样的人是不会当鬼的，没有以同个身份再现人世的必要。
即便是转世，现在这个人也与源赖政无关。职位、武艺、阅历、观念，全都完全不同。古时的鵺可以沉浸在他的只言片语和举手投足中，现在的鵺既不会听信古时的赖政，也不可能听现在这位普通青年的话。
硬要说的话，我现在想杀了他。没事让我回忆这些做什么，你父母生给你的脸庞踩到我的雷，你也太倒霉了。但没关系，我会先怪叫几声，让你以为你只是因为太倒霉遇到妖怪才死的。这叫死得其所。
我都不怕赖政的捕猎，随随便便就能被他杀了；我还会怕一个幻想乡的巫女，怕这里对勿伤无辜人类的破规定？我是怪物，是给人带来灾祸的——起码是灾祸的征兆。
现在没有所谓的灾祸，我其实无用武之地。哪怕历史中，我也只能在几个时代的动乱末期出现，预示社会的巨变。
很无聊。尤其在幻想乡，这里就没什么巨变可言。
行吧！我都不怕忤逆巫女了，也不怕古代的讨鬼猛将；难道我还会怕你一个活得滋润安康、怡然自得的普通人类？
鵺张开条状的蓝红翅膀，飞了出去，迎面撞见那位青年。「是谁让你来这种地方摘果采药的？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吗，你要遭大难了！」鵺把手放胸口，压制猛烈的心跳，说道。
「你是妖怪？」那位青年不惊不慌，看向她黑色短连衣裙的下摆部位，皱眉。「怎么穿成这样。很奇怪。」
鵺猛地起飞，差点头撞屋檐，尖叫道：「咿呀！要你管啊！你这小子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拖进屋里操死，报源赖政一箭之仇！」
怀抱
怀抱
怀抱
怀抱
怀抱
怀抱
怀抱
怀抱
怀抱
怀抱
这里是妖精的乐园。这里鲜少有人造访。
草原铺满大地，长出小花，还有稀疏的树木。
阳光变得柔和，风轻盈缓慢。云彩都在漂浮，像河流倒挂在天上。
几双赤脚踩在草泥上，花卉一般穿着的妖精三三两两，呼朋引伴，在广袤丘陵间蹦跳玩耍。
一座丘顶，在一圈白色小花围成的圆中心，有一根粗大的金属管直直插下。别人都说这是榴弹炮的炮管，但妖精听不明白。
她们玩闹着把泥土塞进管中，里面泥土满了，一被雨淋就长出小草小花。她们又帮忙拔杂草，移种来红、黄、蓝、紫的许多小花，把上端炮口的一小块地种得五颜六色，当成了盆栽。
那根炮管也成了地标，许多人说来妖精地，来的就是这里。
厄神键山雏也常来这里，看着炮管，靠在上面，或者躺在一旁。她一待就是一天，仿佛她也是妖精了。
其他妖精问她干嘛，她说没事，只是这里比较让她安心，所以常常想来。
她还说她知道炮管在外界的用途，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想多待在这里，给外界的人祈福。
除了大酱比较熟历史以外，其他妖精都听不懂这些。雏在祈福时，她们照样嬉闹，只和欢乐有关。大酱要是在场，倒是会停下来，站在雏的身边沉默着。
在妖精们眼里，此处是自然之母的胎盘；是孵化她们的巢穴，是抚育她们的力量源泉。所以这里永远不会凋敝。这里的天气永远合适，水里有鱼虾，风里都有种子；到处是妖精，自然都在歌唱。
风吹过炮管时，仿佛有簌簌的说话声，让厄神雏听到，作为回应。
安提失神
安提失神
安提失神
安提失神
安提失神
安提失神
安提失神
安提失神
安提失神
安提失神
天狗祭典在这一年达到巅峰。
有鸟在怪叫，但都无需退治。天狗的力量本身足够维持自身社会安定，不需要像人类因无能而诉诸缥缈的神祇。
在修为普遍获得大大长进的今年，既是为了庆祝，也是为了向人类传达正确的信息：我天狗界向人间界，要求十男童，与十女童，共计二十，以作天狗庆收祭典的特别嘉宾。
即便比往年三男三女，多要了十四个，他们还一定会照做。这种事就像吃辣，第一次可能痛得要死，但多来几次，就比较能接受了。然后就能加量，就算太辣还是会难受，但能让吃辣变成可以接受的了；和喝水一样轻松，甚至变成习惯和爱好。
人就是这样的啊。
除非他们能做点不一样的。比如极端仇视我们，进行殊死抵抗；抢下我们的邀请队伍，成功杀我们这边几个妖怪……那身为一名战士，我会由衷给予他们崇高敬意，然后把反抗的部分清除干净。
而且，那也是我们给了他们抵抗机会的缘故。他们要获得帮助才能做到这些。
祭典照常举办，办得比以往都大。整个大型祭典几乎半数天狗参与，而数不清的活动中，有一个最神秘、参与数最少的：人类特邀见面会。
所有人类特邀嘉宾在登场前，都要经过几周时间的清洗。外表清洗自不必说，还有吃水果、香料，喝天狗顶级的清泉水和琼浆，尽可能发挥内部的美味。
到了当天，还要在仆天狗帮助下，洗净大肠内部，刷牙，搓洗皮肤，剃发剃毛，涂抹香油。再穿好轻薄的仪式服，才登场上去。
这里还有讲究。先按男女分成两堆，按照年龄从小到大排好。仪式继续，天狗照常用膳、谈天，直到正确时间一声钟响，庆典正式开始！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从第一个最小一对男女开始，让厨天狗拿去，活着在祭台上分解。从手脚开始，做成胙肉；一半放入祭天的俎盘，一半随意分给众天狗享用。
此时其他特邀嘉宾一般都有事情，没关系，控制住就好，少了几个也无妨。那本来就是有冗余的，何况今年有二十个嘉宾，能请更多的天狗，大长桌都占满了六个，每位天狗吃一点，来近百位都够吃。
男嘉宾的最后一位，倒是出奇冷静。有十多岁了，能看出他在害怕，但没有前面几位那么惶恐。那几位生怕刀来得不够快呢。
「喂，你不怕吗？」他身边一位被派来照看他的守卫天狗问道。
「怕……不要杀我。」
「这可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那天狗话头一转。「这种场面你见过吗？感觉你像是习惯了。」
「嗯，我的爸爸妈妈也被杀了……」
「噢，哇。那你不会因此更害怕吗？你看好多人晕倒了，还有的吓得流尿。」
他耸耸肩，哭了起来。
轮到最后一对男女时，众受邀天狗已经吃吃喝喝各种佳肴美酒，加上一点胙肉点缀，基本满足了。不吃也行，但嘉宾来都来了，不可能空手而归。还有一半要给上天呢。
那位男孩最后一遍检查身体，偶然在舌头处发现一颗黑斑。
那个黑斑本来是有的吗？此前居然没发现，没写在簿上，这真是安置这位嘉宾的天狗们犯了重大失职啊。念在庆典当前，就先不追究了。负责的厨师，等下先把舌头挑掉，分下去，才去切上供的肉。
被拖到祭台的他，很近地见到对面女孩被砍，血汩汩冒出。他直吓得哆嗦，脑中一片空白，嘴里喃喃念出「妈妈」。
他舌头变黑，流出黑色的液体，染黑了祭台。
左右两边架着他的守卫天狗身触黑水，像生宣纸浸了墨般，全身没入，仿佛溺水那样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其他带剑天狗拔剑上前，要斩了这个异象般的不速之客。黑墨如喷泉在鼓动膨胀蔓延，突然射出喷流，打断了他们手里几支剑。那几股喷流在空中折弯，顺带射穿了几位天狗的脖颈。黑的红的液体，从那些脖颈裂口中涌出，前排天狗纷纷脱力倒地。
黑水流得多，血就流得多；血流得多，黑水染得更广。
四处都有天狗死去，男孩站在黑水中心，却丝毫不受影响。几位天狗张开翅膀，飞冲上来要抹杀男孩，就被黑水打成筛子，活活拆成碎片掉落。
见此些光景，男孩同样茫然，缩起手脚，不敢触碰到黑液：
「不要，不要……你们怎么了，因为我吗？别死了，吃我吧，吃我就好，别全都死了……」
对于黑液，刀砍进去便吃了刀，天狗掉进去更惨。水随意蔓延，在场天狗基本无法存活，企图飞走也会被精准喷射中，染黑成烂泥下坠。附近的几个天狗舍和哨所都被飞溅到，融化了屋顶向下打击，死得更快。
无论生物死物，都能成为黑水蔓延的介质；全部同化成了黑水，造出一片扭曲万物的沼泽。
活动现场安静下来，只剩远处许多烟火爆炸，炸出五彩斑驳、闪烁的花。无声的黑水静趴趴流到男孩身边，从四处汇聚融在一起，变成粘泥一般的软黑疙瘩。
那黑疙瘩说话了，是一种女性声音：「刚才你说了什么，再对我说一遍。」
「啊？不懂……」男孩应道。
「在我出现前，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啊，不是最后那句吃不吃的。还记得吗，就是——」
「妈妈？」
「对，对对对！是对我说的吗？再来一遍，再对我说一遍。」
「呃……妈妈。」
「哈哈！好乖！」
「呃……」
「那，你真正的那个妈妈呢？」
「我的爸爸妈妈，以前就都被杀死了。」
「噢。那你刚才还叫她。还不如直接叫我。」
「我不知道你，对不起……」
那团黑泥凑近了，像在闻他。
「我是远古蛊术的化身，知道这个就够了。你能拿到那个黑色斑点，挺让我意外的；虽然你也不一定知道其由来，姑且算作你会蛊术。啊，以前的蛊术大能，堂堂井上内亲王，都能有孩子陪她到最后一刻，虽然那最后一刻不是很幸福。不过，我也想要孩子啊！凭什么蛊术的使用者能有孩子，而蛊术的化身不能有？哪有这种道理，你说是吧。」
「啊……唔嗯。可是这里……」
「这里我已经完事了。目前想害你的就这些，其他天狗不招惹的话，暂时没事。」
「可是他们已经！」
「已经gone了。不在了。离开这个世界。」
「是你在……保护我？」
「是哦。我要离开了，你要和我一起。」
「谢谢，可是和你一起的话……我的家……」
「有东西落在你家吗？」
「不，是我想回家。」
「噢，很高兴告诉你，你已经回不去了。杀了在场所有高层天狗的人，是你。如果你回到人类社会，你觉得人类社会会安宁吗？天狗死了那么多大能，会放过你吗？要知道，那些能吃上你和你伙伴的天狗，基本都是些位高权重的。不过我也不懂刚才那帮天狗各个位置有多大，占了他们顶层多少，一下就死了一片，我也不怎么注意。可能全部吧，也就换一波血。」
「呜呜……」
「而且，是你召出我来的，我只应你的呼唤。如果你死了，我躺回去了，他们就能肆意妄为——直到有谁再获得施展真正蛊术的机会。但这种机会很少了，到时不知道人类还要死多少呢。」
「那，那样的话，我就要和你……」
「说白了，你活着，你在我这里，天狗们才能学会怎么做事。要确保它在正确的轨道上，你就做我的孩子。我知道人需要什么，无论多深的城府，即便你只是小孩……总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小可爱～」
黑泥扑上来时，男孩着实吓了一跳。但没什么黏腻的触感，反而像雾一般没有实体。他被雾包裹着，有蒙蒙的温暖，像早晨未被照亮的森林。雾的中间传来一阵柔软触感，是仿佛人皮那般，很快变成一位赤裸女子的形象，把他拥入怀中，让他顿时由衷地想要回应。
「妈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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