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上藤乃 斬首 痛觉残留Alter End

夜晚,大雨,桥上。
浅上藤乃扶在栏杆上,呼吸急促,望着下面玻璃房顶上的破洞。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响声盖过了她心脏飞快跳动的声音。
那个人,是怪物吗,竟然有那样敏捷的身手。刚刚红色上衣的女子从桥上一跃而下,中断了这场战斗,但藤乃仍然心有余悸,因为她并不相信那会是结束。“不过,我更强。我一定会活下去的,一定”,少女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随后捂着肚子走下楼梯。

停车楼里昏暗的灯光投射出一个缓慢移动的人影。藤乃四处张望着,既像是寻找猎物的猎人又好像躲避凶手的猎物。然而除了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她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歪曲吧!”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在下一瞬间收费亭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拧成了麻花。
然而作为目标的人影却没遭遇同样的命运,敏捷的跳到了另一个障碍物的后面。
“歪曲吧”,伴随着紫发少女的喘息,那个物体也形变成了扭曲的样子。
红色夹克的身影灵敏的在柱子、汽车与管道之间穿梭,藤乃始终不能看清她的动作
随着一道又一道的魔眼投射,飞奔着的人影身后的物体逐一被歪曲、被破坏。然而距离追逐的目标却总是一步之遥。
“还是你比较高明,式”,藤乃厌倦了这种追逐游戏,“不过,看不见的话——”,藤乃身边的墙壁开始逐一崩坏,地面被碾碎,管道歪曲破裂,“——只要全部破坏就好了”
有如地震一般,破坏的范围逐渐从她的中心开始扩大,碎片旋转着、扭曲着、粉碎着在空中飞舞。这样子想必那个人也无法躲开了吧,藤乃胸有成竹的想着。

“你还真是乱来啊”。
藤乃慌张得四处张望,却不知道声音的来源。突然,在她背后的门口处,两仪式一跃而出,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用一只手抓住了她。手臂刚好钳在被下巴,视线被阻挡,藤乃无法看到的位置,也就无法使用魔眼挣脱。只能徒劳的用双手试图掰开被锁住的喉咙,然而对于缺乏战斗经验和身体锻炼的藤乃来说,哪怕只是被单手制服,也无法挣脱。
两仪式从容的用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小刀。听到金属出鞘的声音,藤乃的声音开始颤抖:“你要。。。杀了我吗。。。”,冰冷的金属刀背贴在她的脸上,就如同在宣告她的命运。
“为什么要杀我呢”,藤乃放弃了无谓的抵抗,胃部传来一阵阵的抽搐,求生的本能让她向式求饶“我只是因为伤口很痛所以才杀人的。。。”
“那是撒谎”,式冰冷的打断了她的哀求,“若是那样的话,你·为·什·么·在·笑·呢?”
“唉?”
“那时也是,现在也是,为什么会显得那么高兴?”
“那是。。。”,藤乃颤抖的双手,摸到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到头来你只是在享受着。伤害他人,你喜欢的不得了”,刀抵在了藤乃的脖子上,“所以那痛楚也永远不会消失。”
“这就是。。。回答?”,液体从眼中沁出,那是对自己命运已经注定的绝望。

两仪式没有再回答她,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将刀无情的在白皙的脖颈上割了下去。
伴随着刀刃压入,血喷涌而出,像破裂的水管一样,喷溅到她身体的前方。血液倒灌进了气管和食道,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藤乃本能的去捂住伤口,并试图挣脱两仪式正在割喉的手。然而面对力气比自己大得多对手,再加上快速的失血让她的肌肉无法发力,这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
尽管被自己温热的血浸湿了胸口,她依然没有放弃挣扎。“咕噜。。。求求你。。。放过。。。咕噜咕噜”。两仪式的刀已经划过了喉管,藤乃最后的哀求也掩盖在了气管冒出的血泡的声音中。
意识逐渐无法再控制身体,快速的失血让她的身体变成了一具断线的木偶。只有泪水无声的诉说着被处刑者即将面对死亡的绝望和对生命的留恋。
——我还。。。不想死。。。——
尽管结局已经注定,藤乃残存的意识仍然不愿接受自己的命运。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带着体温的血液不断的从伤口中泵出。脑部的缺氧让她的意识变得很沉重。
——身体,好冷——
看到藤乃无力再反抗,两仪式松开双手,看着她的身体直挺挺的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尽管织离开她已经几个月了,但偶尔,有那么一刻,就像是不断想骗自己织还存在的时候做的那样——会去学男生说话那样——去稍稍放纵一下自己的虐杀欲。
过去的九年里,藤乃从没有过真实的触感。对世界的触觉认知,永远定格在了六岁那年。虽然摔倒了也不会痛,身上流出红色的液体也不会哭,但是“活着”的概念也从此变得模糊。
——还想。。。继续活下去——
两仪式坐在藤乃身上,享受着这个无法动弹的猎物,慢慢的割断剩下的部分。
“居然还在哭吗,真是顽强呢。不过很快就结束了哦”
“明明杀人的时候那么愉悦,轮到自己被杀了反而这么悲伤”
尽管对“痛”缺乏了解,但是她还是懵懂的学到了,“痛”的时候,就会被父母抱,被亲人关心,那种感觉,很好。尽管藤乃一直没有理解,母亲所说的‘痛就说出来好了’那句话的含义。而这种对痛觉缺乏的认知,最终却阴差阳错的导致了自己在九年后,重新感受了真切的、火辣辣的、刻入骨髓的——被棒球棒击中的疼痛。
那个时候,活着的实感一瞬间涌入了自己的脑海。就像重见光明的盲人一样,她格外欣喜,也格外珍惜这样的自己——不论怎样,都要这样活下去——那个目击到了自己扭曲杀死不良们的凑启太——为了不让自己被指认为杀人凶手——必须被杀死。
——还想。。。继续多说些话——
匕首在她的脖子上反复,血液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喷涌,而是缓慢的流出。心脏在最后一刻也仍然在尽着自己的职责。
在颈椎上摩擦的声音顺着骨头传到耳朵里,她知道就快结束了。
两仪式托着藤乃的下巴,慢慢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
不够,还不够,对藤乃来说,自己的新生带来的触觉依旧不足以填补她多年质疑、索求的“生存实感”带来的扭曲沟壑。仅仅是可以触摸这个世界,依然无法使她满意。没有什么能够比杀死他人——目睹他们的死亡而自己的生存——更能证明“自己活着”了。
杀人,也就此变成了杀戮。
——还想。。。继续思考——
两仪式抓着自己战利品的头发,看着藤乃逐渐暗淡下去的眼睛,战斗时漂亮的红绿魔眼,渐渐失去光泽。皮肤和嘴唇也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
然而这一切,都到今夜为止了。悲伤、悔恨、不甘、绝望混杂在一起化作泪水。明明重新找回了生存的实感、明明可以重新用触觉感受这个世界、明明可以重新因为疼痛而哭泣。但一切都在此结束了。
疼痛也好,冰冷也好,身体的存在已经感受不到了,外面世界的景象渐渐暗淡,声音也变得模糊。各种感观渐渐离她远去,随之消散的,还有自己短暂的、重新找回的生存的实感。

她又回到了那个无痛症的自己,只是这一次,什么都再也感受不到了。
——还想。。。继续。。。留在这世上。。。——

“虽然我预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但没想到——”,当事务所的主人,苍崎橙子拉开包的时候,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橙子狠狠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恢复到了往日那种沉着冷静的表情。
“没想到你居然会把她的头带回来了。喂,虽然委托的当事人不在乎我们如何处理遗体,但至少对死者尊重一点嘛。”
“我本以为你会感兴趣的”,两仪式走过来,准备把包拿走,“本来听你说是种罕见的魔眼,我以为你会有收藏的兴趣呢。嘛,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扔掉好了。尸体已经交给家里人处理了,应该已经沉到哪儿的海湾里了吧。”
“真是很符合两仪的作风呢,噗噗”,橙子吐出一个烟圈,拿开了式的手。
“谢谢你的好意,这个,我当然会好好保管。”橙子拉上包的拉链,“不过,出于为你着想,这件事,一定不要告诉黑桐。”
“不用你教我。”
“啊,对了。”橙子皎洁的一笑,“虽然你送了我这么好的礼物,不过这次委托的钱又被我花掉了呢~啊,这次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圣遗物,错过了就真的再没机会了呢~无论如何也要买下来。”
“作为补偿,至少请我们去温泉吧。”两仪把头扭到一边。
“啊哈哈哈,emm,不过剩下的钱,大概只够请一顿拉面了呢”

夜晚,苍崎橙子的工坊
“这样就好了”,橙子把标签贴在罐子上。
那个紫发少女的头颅如同琥珀中的昆虫一样,永远定格在了那一瞬,红色的双瞳早已没有了任何光彩。
“那么晚安咯,浅上藤乃”